将沐璃帶回臨岫殿後,沈雲風便又立刻離開了,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情急着去辦,走得很是匆忙。
再說回她自己,雖說是幻覺,但也還是被折騰得不輕,那一身的傷也不是假的,盡管沈雲風已經用仙術将她身上的傷口和那被凍壞的手掌治好了,可她消耗的體力卻補不回來,所以一回到臨岫殿就倒下了。
明明先前還想着回來之後一定要給阿爹阿娘修一封家書回去的,現在卻根本起不來,更别提拿筆寫字了,還是等休養好了再想家書一事吧。
另一邊。
長生殿中,噤若寒蟬,弦風仙尊于殿中負手而立,身後腳步聲沙沙響起,他微微擡頭,道:“我想着,你也差不多該來找我了。”似早知來人是誰一般。
“師父。”沈雲風的聲音随即響起。
弦風仙尊回身,閉眼沉思一瞬,方才睜眼看向沈雲風,問道:“強行破了我設下的禁锢之術,仙元可有受損?”
沈雲風揖手道:“回師父,雲風并無大礙。”
對師父的禮節守了,沈雲風方才放下手,擡眸看向弦風仙尊:“将我用禁锢之術困住,又用我的氣息化出假人,将沐璃引入戲雲峰禁地,雲風對師父此舉……無解!”
弦風仙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雲風啊,為師這樣做,自有為師的道理,隻是現在,還未到可以告訴你的時候。”
沈雲風眸中清冷,神情堅定,字字铿镪:“師父自然有師父的道理,可是,将一個毫無仙力的小姑娘引進處處充滿危機,生禽猛獸遍地的戲雲峰,難道就是師父的道理嗎?更别說她還差點兒死于雪狼之口,冰湖之上也差點兒被凍掉一隻手,更甚至為了救徒兒,連命都豁出去了,若不是我強行破出禁锢趕去救了她,她現在恐怕已經死在了那冰洞之中,到時,師父難道不後悔自己所作的決定嗎?”
“放肆,雲風,怎可對師父如此無禮。”東旬上仙恰在沈雲風說完這番長篇大論之後出現在長生殿外。
聽聞沈雲風對弦風仙尊的指責,他在殿門口便大聲斥責一聲,甩袖大步走進來後,又對沈雲風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雲風,怎的對師父如此無視?”語氣緩和了些。
“師兄。”沈雲風對東旬上仙揖了一禮,道,“雲風并無對師父不尊之意,隻是,我們九曜派,本不應該做出令人陷入危險境地之事,就算是師父,錯了就是錯了。”
“雲風……”東旬上仙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師父,聞言高聲又要訓斥,幸得弦風仙尊擡手制止了他,否則沈雲風又要挨師兄一頓罵。
“東旬,無妨。”弦風仙尊道,“為師還是頭一次聽雲風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他也不過是擔心那小丫頭罷了。”
沈雲風道:“師父可知那小丫頭是誰?”
弦風仙尊聽她如此一部,眉頭一皺,和東旬互相對視一眼後,才問道:“你已知曉她的身世?”
沈雲風應道:“是。”
聞言,弦風仙尊和東旬上仙面面相觑,神色怪異,還沒來得及問,便又聽沈雲風說:“她是當朝丞相沐烨廷之女,師父師兄常年在山上,或許對這位沐丞相有所不知,但我卻對他了如指掌。”
他看了一眼面前兩人,繼續說道,“沐丞相雖然位高權重,但卻高風亮節,廉潔奉公,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一生清廉,年近五十才喜得一女,便是沐璃,又因膝下再無其他子嗣,所以對這個女兒格外地疼愛,從小到大,連讓她出丞相府的機會都鮮少有過,即使是出去,也會派好多人跟着保護,此次她在及笄之日離家出走,來到我九曜山,若是真的在我們這裡出了事,教我們如何對得起這位難得一心為國為民的好丞相?”
“這……”雖然沈雲風的質問,同弦風仙尊和東旬上仙擔憂的事情完全不是一回事,不過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兩位尊長也一時之間也失了言語。
好半晌,弦風仙尊才開口道:“雲風一番話令為師汗顔,此事為師确實未考慮周全。”頓了頓,又道,“隻是,關于那小丫頭的身世,也絕不止是丞相千金這麼簡單……”
沈雲風打斷他道:“師父,徒兒早知她的身世不簡單,早在十年前便知道了。”
他說到此處,神情也因此變得憂慮起來。
東旬上仙很是意外,忙問道:“你如何得知?”
“十年前,怨妖襲擊丞相府,當時我正巧也在西陵都城,便出手相助收了那怨妖,隻是,我晚到一步,丞相府中,上到沐丞相,下到家仆,基本都被怨妖所傷,可唯獨那小丫頭未被怨妖傷到半分,整個人安然無恙,那時,我才明白過來,原來怨妖就是沖着她去的,雖然原因我還未可知,但是她的特殊,我了然于胸。”
“原來如此。”弦風仙尊聞言,捋着胡須思慮片刻後,才對沈雲風道,“為師本不想讓你這麼快知道的,但既然事已至此,雲風,為師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你且聽好了。”
沈雲風知道,師父說這樣的話時,都是有大事發生的時候,可是,和小丫頭有關的,除了她很特殊之外,還有什麼大事呢?
那邊廂,躺在榻上的沐璃絲毫不知道自己成為了一位上神和兩位上仙談論的對象。
她睡了一覺醒過來,偏殿中沒有一個人,很靜,靜得讓她分辨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幻覺,就像她在戲雲峰裡經曆的那一切一樣,真假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