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妖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
蘇業縮在牆角,抱着一條椅子腿驚惶張望房中各處,确認無虞之後才慢慢緩過些神兒來。
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失體面,他輕咳兩聲,轉移話題,恭維沈雲風道:“上仙果然名不虛傳,果然名不虛傳。”聲音中還帶着略微的顫抖,看來确實被吓得不輕。
“怨妖已除,蘇少爺可不要食言。”
沈雲風收了無妄劍,擡眸對蘇業微微一笑,可那笑容裡卻是腹黑與狡黠。
這位财迷上仙,事情了了還不忘提醒人家一句。
沐璃将一切盡收眼底。
那蘇業可能壓根兒就沒想到沈雲風一介上仙,竟真會對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話較真兒,所以現下聽沈雲風提醒自己,他不禁□□嗆了一口,連聲咳起嗽來,咳得滿臉通紅,還不忘斷斷續續地問:“上,咳咳咳……上仙,我我咳咳咳咳……我那是,情急之下,咳咳,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怎,怎能當真。”
沈雲風不急不忙,将話說得那是一個理直氣壯:“自然是要真的,若此事不當真,那便隻有蘇少爺犯上了瘋癫之症一事被人當真了。”
顯然沈雲風是在威脅他,若他不給出黃金萬兩,那他就會讓蘇少爺裝瘋變成真瘋了。
“你——”
蘇業氣急敗壞,指向沈雲風的手卻又奈何不得。
“我們走。”沈雲風不再理會蘇家少爺,轉身向門口走去,路過桌面時,身形帶風,唰一下便将燭火熄滅。
沐璃見狀,拔腿便跟了上去,隻留下身後蘇業在黑暗中“來人啊,快來人啊”的恐慌大叫。
待兩人一出小院,沈雲風先前設下的結界便轉瞬間化作一絲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了結界,蘇業的呼叫聲也從屋内傳了出來。
原本躲在院外想要偷聽的蘇老爺立刻哄着一衆家仆蜂擁而進。
來到沈雲風面前時,蘇老爺又連連招了招手差使家仆進屋,然後才對沈雲風拱手,慌慌張張道:“敢問上仙,犬子他……”
沈雲風向來料事如神,自然知道他此時會問些什麼,便隻是微微笑道:“蘇少爺已然無恙。”
聞言,蘇老爺不由得安了些心,忙激動道:“多謝上仙,多謝上仙,待看完犬子情況如何後,再來報上仙大恩,屆時上仙有何需要可盡管提。”
沈雲風應了句“那是自然”,蘇老爺急忙道:“那上仙請便,請便。”說完,也沒時間再搭理沈雲風,轉身便忙往屋内跑去。
離蘇少爺的小院有些距離了,沐璃才不解地問沈雲風:“師父,你作為一個上仙,為何如此缺錢?你要那些錢,究竟有何用處?”
她怎麼想都覺得沈雲風作為一個修仙之人,有些過于愛财了,如果不是有什麼隐情,又何必如此?
“世間之人,有人愛美,有人愛權,有人愛四海美食,有人愛這大好河山,而我愛财,又有何不妥呢?難道僅僅因為我是修仙之人,便非得視一切為身外之物?”
“那……那倒也不是……”沐璃就從沒想過沈雲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竟有道理得讓她無言以對。
确實,自古以來,并沒有什麼明令禁止修仙之人必須摒棄一切身外之物。
回過神來,沐璃才驚覺自己是被沈雲風繞進去了,正準備追問:“可是師父,你……”
“今日你辛苦了,師父請你吃茶去。”說罷,沈雲風便徑直往茶樓方向而去。
沐璃的話剛到嘴邊便被沈雲風打斷了,覺得甚是無趣,可見他走遠了,她也忙不疊地追了上去。
師徒二人,一前一後,穿過逐漸熱鬧起來的夜市,直奔茶樓而去。
白天的茶樓裡,有拍案說書,而晚上的茶樓裡,有唱小曲兒。
茶客滿座,好不熱鬧。
站在門口的沐璃往裡瞧了瞧,側首對沈雲風說:“師父,沒座兒了。”
沈雲風笑道:“會有的。”
說着就往說着就往裡去了,不僅如此,還旋即踏上了通往二樓雅間的樓梯。
沐璃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麼,也懶得去猜一個上仙的心思,見他往樓上去了,隻得趕緊跟上去。
包下二樓雅間喝茶聽曲兒的,多是一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們,對此,沐璃這個丞相府千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在都城時,她常與阿沅偷溜出去玩耍,像她這種出不了遠門,卻又對天下事好奇的深閨小姐,茶樓自然是最好的去處。
在茶樓裡,她時常能聽到各種世間奇聞異事,而這對被阿爹保護得太嚴而出不了遠門的她來說,大概是唯一的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