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要先拆穿蘇家父子的僞善面目了。”沈雲風說罷,擡手一揮袖子,将那箱黃金變作一股輕煙收入袖中,然後擡頭看了一眼遠方天際,夜色模糊,幾顆星辰依稀可見。
正是亥時剛過。
隻聽沈雲風喃語道,“時間正好。”
“什麼時候正好?”沐璃納悶兒,湊上去問。
話音剛落,就見沈雲風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往空中一躍,沐璃都沒能反應過來,眨眼間便已到了另一處地方。
想來這就是這些上神上仙們日行千裡的瞬行之術了吧。
落地穩住身形,借着穿透夜色的暗淡月光,沐璃環顧四周,見是一處戲院。
戲台子上,一個穿着戲服的身影在黯然夜色下猶為顯眼。
一拂袖,一轉身,婀娜多姿。
如泣如訴的吟唱似乎在訴說着她的不甘與怨恨。
“師父,是季如藍……”沐璃的聲音壓得極低,聽上去綿綿柔柔的,生怕擾了他們看到的這一幕。
“是她一絲怨念形成的殘影罷了。”沈雲風說罷,便在旁邊尋了個椅子坐下。
見他坐下了,沐璃也趕緊跟過去,好奇追問:“殘影?那是什麼?”
“她的怨念太深,所以在肉身死去時,會脫離三魂七魄,在執念最深的地方,留存于世。”沈雲風說道,然後攤手一變,變出茶壺茶杯就開始倒茶。
沐璃不明所以,壓聲問道:“師父,你還有心情喝茶?”
“不止要喝茶,還要看戲。”沈雲風說着,也給沐璃倒了一杯,然後示意她看向戲台之上。
季如藍的殘影逐漸消失,随後,便見西南方向火光沖天,暗沉的夜空瞬間被烈焰染成詭異的血色。
沐璃驚呼道:“師父,那是方向……是蘇家?”
沈雲風卻很是淡定,一邊品茶,一邊說道:“一切都是因果報應罷了。”
“困果報應?”沐璃不解。
沈雲風沒再說什麼,沐璃便也沒再過問。
遠處傳來吵鬧又嘈雜的聲音,有人大喊着‘失火了’,有人喊着‘快救人’,還有人喊着‘老爺……老爺還在屋内……’
很快,所有的聲音都混雜在了一起,漸漸地,也就聽不清楚了。
這夜,蘇府的火一直燒到天亮才漸漸停下,隔着老遠都能聞到濃烈的焦糊味。
卯時三刻,天已微亮。
在戲院呆了一夜的沈雲風和沐璃這才出來,大街上,百姓腳步匆匆,紛紛往蘇家宅院方向趕去,不用想便也知道都是去湊熱鬧的。
從路上百姓口中,沐璃才聽出些端倪,再和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拼拼湊湊在一塊兒,才勉強得知事情真相。
五個月前,蘇家少爺蘇業迷戀戲班女子季如藍,兩人一來二去私定終生,未料此事被蘇家家主蘇灤得知,為壯大蘇家,蘇灤不肯放棄同季家訂下的姻親,竟找重金找來地痞流氓田沖對付季如藍。
然而,得知此事的蘇業,不能接受此事,并大受打擊,一朝翻臉,将之抛棄,轉而答應父親願意同季家大小姐季如蘭成婚。
而與季大小姐季如蘭同名的伶人季如藍,卻有着與其孑然不同的命運,在得知蘇灤竟因自己遭人玷污并嫌棄自己,并即将要和季家小姐完婚時,她極其不甘,前往蘇府尋找蘇業,蘇業拒不相見,而季家小姐也在看清蘇業的為人之後,毀婚于堂前。
蘇業大受打擊,憤怒之下前去戲院尋找季如藍,兩人争執之時,卻在失控時意外殺死了季如藍。
為将自己殺人之事保密,蘇業又再次花重金找來田沖為其抛屍。
蘇家父子先後允諾田沖萬兩黃金,而就在昨夜,田沖上門讨要黃金,卻因為蘇家為了封口而提前将黃金給了沈雲風,導緻田沖那會兒不能及時拿出。
田沖以為蘇家反悔,遂懷恨在心,遂放火。
誰料想,昨夜起風,火勢加大,無法控制,最終導緻蘇家被燒得一幹二淨,而蘇家父子,以及田沖的惡行,也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三人皆淪為了階下囚。
想到這裡,沐璃不由得後背一陣惡寒,禁不住打了個顫栗。
她撇頭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身旁,仍舊表情的沈雲風,試探性問道:“師父,你早知那田沖會去向蘇家父子讨要這酬勞,所以才收下了蘇少爺給的那一萬兩黃金嗎?”
“我雖是修仙之人,可也沒有預知本領,對于還未發生的事情,我又如何得知?況且,可是蘇少爺主動提出要給黃金萬兩的。”說着,沈雲風側首撇了沐璃一眼,但在收回視線的那一瞬間,沐璃準确地瞅到了他嘴角邊勾起的那絲淺笑。
隻是一個不着痕迹,轉瞬即逝的笑容罷了,可沐璃卻從那笑容裡,看到了沈雲風的運籌帷幄和神機妙算。
沈雲風知道,自己是修仙之人,雖說行走于世間多年,但幹涉人世間命數之事,終究是不合常理的,所以,蘇家父子的陰謀詭計,惡霸田沖的作惡多端,甚至連季如藍魂靈脫出,為見蘇業,都在他的預見之中。
看似順應天道而成的事情,可若沒有他的推波助瀾,事情便不會走到這一步。
這要是把沈雲風放進朝堂玩心計,那些老狐狸般的官員大臣還真不一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