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遠東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睛裡卻沒有任何溫度。
“陳經理,圈裡人都知道,我跟我父親不和多年,您這麼光明正大的提我父親,難不成是在試探我容忍的底線?”
陳經理沒想到,剛剛還談笑風生的佟遠東會變臉這麼快。不過多年的職場經驗,讓他依舊處驚不變。
“哈哈哈,年輕人有個性是好事,不過有個性卻沒有兜底的,到最後都會跌的很重。”
嚴堂看了一眼佟遠東,額角邊凸起藍筋,仿佛下一秒就能沖破皮膚。但下一刻,緊繃的皮膚逐漸松弛,佟遠東銳利的桃花眼輕輕一眨,臉上又重新換上笑容。
“陳經理說得對,沒有兜底,最後付出的代價都是慘重的。我司從建立起,就一直在中頻領域深耕,現在貴司卻把這項業務重新交給一家新公司,就不怕延誤交期?”
“哈哈,這個就不需要佟小少爺操心了,我們Band1的訂單,我們已經和海帝談好合同了。”
陳經理的臉上頗為愉悅,眼尾的皺紋也擠深了幾分。
“海帝,你知道吧?開年那會,以中高頻段濾波器的設計方案一舉拿下海市政府的半導體項目招标。”
嚴堂與佟遠東對視了一眼,沒想到離開了武城,居然還能跟海帝碰上。
嚴堂突然想起老韓今天交上來公司項目明細,于是開口。
“陳經理,海帝的規模的确比鼎峰大,不過鼎峰成立的這段時間,部分中頻産品已經實現了小批量,其中就包含了貴司提出的Band1,如果貴司繼續在鼎峰下單,3個月内……”
陳經理擺擺手打斷嚴堂的話,“嚴總此言差矣,海帝在拿到海市投資不久,立馬又推出了中高頻的高性能方案。我記得鼎峰前段時間剛在武城拿下的投資,就是關于高頻的設計方案吧?”
嚴堂點頭,“是這樣。”
“那不就剛好合适!”
陳經理的音量高了幾分,“海帝做中高頻,鼎峰做高頻,剛好各取所長。佟小少爺和嚴總請我吃這頓飯,難不成是怕自己做不了高頻産品,所以過來搶相對簡單的Band1?”
“陳經理說笑了。”
嚴堂站起身,取了瓶茅台給陳經理的酒杯斟滿。
“我們隻是好奇金勝為何會臨時更換項目廠家,原來是對鼎峰寄予厚望,這是我們榮幸。”
“嚴總倒是個識時務的,做生意要按需所求,才能夠算明白。”
陳經理岔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直到嚴堂把斟好的美酒遞到跟前。剛把酒杯一飲而盡,嚴堂又給對方斟上滿杯。
“陳經理說得有理,做生意的确要算明白。您也知道,鼎峰目前的工藝産線還在搭建,金勝集團神通廣大,能否在産線上幫幫忙,避免我們耽誤了工期。”
“産線問題好說,明天我就找人來跟你們對接。”
陳經理喝得上頭,動作也孟浪了幾分,他抓着嚴堂遞酒的手腕,直接給自己喂上。
嚴堂沒做掙紮,隻等對方喝完了酒,又重新收回了手。
“陳經理肯幫忙,我們一定加快進度,争取半年内實現産品量産。”
“半年?嚴總在開玩笑嗎?”陳經理冷哼一聲,又把酒杯推到了嚴堂面前,示意倒酒。
嚴堂盯了一眼泛着水光的杯沿,眉頭微皺,“遞上的合同不是談的半年嗎?”
看着嚴堂沒有動作,陳經理敲了敲桌面催促。
“海帝不需要金勝提供廠線,承諾4個月内完成項目。現在金勝出面幫你們解決廠線問題,你們還需要半年工期?總不能什麼好處都讓你給占了吧。”
遲遲沒見酒杯有倒上,陳經理連帶着語氣也變得不耐。
“嚴總,做人可不能眼高手低,您既然能在武城競标上提出高頻設計的方案,那就必須有本事把東西做出。光是動嘴皮子誰不會,隻有拿出真家夥才有資格上桌吃飯!”
嚴堂咬着唇,努力克制住自己反駁的欲望,盡管對方咄咄逼人,但現實如此。
鼎峰現在太弱小了,就像當初的微星,滴水無法彙成江河,就隻能被更大的洪流吞噬。
這一刻,現實的無力感如同潮水一般,猛地灌進嚴堂的肺腑,堵住他口鼻,瀕臨窒息的身體如同一個高壓爐,隻有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還在掙紮着要沖破肋骨的束縛。
桌下褪去血色的手突然被一個熱源包裹。嚴堂被重新拉回了座位。
然後佟遠東并沒有起身,而是把桌上的酒杯拿走,換成一杯熱茶。
“用不着半年,三個月!”
“三個月?”看着佟遠東一臉笃定的樣子,陳經理都快懷疑自己聽錯了。
連嚴堂也被佟遠東提出的期限驚得沒有反應過來。
“沒錯,三個月。”
隻見佟遠東微微一笑,眼底是捉摸不透墨色。
“我保證,WIFI的産品一定給金勝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