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用切這麼小……
珀裡斯不想打擊少将,便點頭誇他做得好,待雞蛋炒熟後便将番茄丁攏起入鍋,鍋鏟翻動,很快就有騰騰的香氣升起。
他擡起鍋,把菜澆到米飯上。塔西爾過來,一手端一個盤子,端到餐桌上去。
餐廳的燈是暖黃色的,光線柔柔地落下,灑在屋子裡的種種陳設上,增添了一種溫馨的氣息。桌子是橡木的材質,上頭鋪了印有雛菊的米色餐墊,還放着幾塊圓形的杯盤墊。
“是萊茵買的。”塔西爾見珀裡斯伸手摸在桌墊上,開口解釋道,“他拿不準雄主家裡要不要買餐墊,就在這裡放了一塊看合不合适。”
“很用心啊,他應當很喜歡對方吧。”
塔西爾“嗯”了一聲,不知想到什麼,沒再多說話。
珀裡斯和塔西爾面對面坐着,米飯升起的淡淡霧氣,模糊了對方的面容。他們倆各懷心事,誰都沒說話,隻默默吃着盤裡的飯。
珀裡斯這一天不可謂不是驚心動魄,一覺醒來被關小黑屋,出了小黑屋發現自己竟已離開地球,身處蟲族。大腦短時間内接受了太多信息,又忙忙碌碌地采買做飯,未來還是一片白茫茫,看不清前路。現在安靜下來吃飯,此前被壓制住的種種疲倦便一股腦地湧上心頭。
他覺得有些心酸,還有些累。
至于塔西爾。老牌貴族的修養讓他時時刻刻保持着一絲不苟的禮節,吃起飯來不緊不慢,舉手投足叫蟲挑不出一絲錯,稱得上一句優雅的化身。
然而,少将此刻的内心卻不如表面的矜持——
實在是……太好吃了。
軍部食堂雖然供飯,原材料也都用的精品,但做出來的飯隻能說菜是菜,肉是肉,沒有什麼搭配,也幾乎不放調料。雞腿經食堂的廚師蟲們燒制過後,隻是從一隻生的雞腿變成了一隻熟的雞腿,區别僅僅在于過了一遍火而已。
食堂的作用就是保證軍雌得到充分的營養供應,能有一個最好的狀态訓練和上戰場,其餘的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内。何況軍雌從小就開始喝營養液,年複一年地接受味覺脫敏訓練,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雌蟲不需要在意味覺,也沒有蟲會來關注他們的感受。他們從出生起便被規訓得如此,美味的飯食,那是雄蟲才能得到的待遇。
塔西爾恍恍惚惚陷入沉思,直到勺子磕在盤沿,發出當的一聲脆響,他回過神。
珀裡斯見少将的盤子空了,便問道:“吃飽了嗎?”見塔西爾點點頭,他才放下心來。
珀裡斯和老一輩人有點像,總擔心别人吃不飽。又或者這可能是做飯的人的共性,看到對方碗裡空了就忍不住問上這樣一句。
珀裡斯低下頭,正三兩口扒完剩下的一小團飯,耳邊聽到少将的聲音,
“您真的是雄蟲嗎?”
他快速嚼吧嚼吧,把飯咽下。稍遠處,挂鐘發出一聲輕輕的報時,已經淩晨兩點整了。
軍雌體力強悍,連續作戰時幾天不睡覺也沒有任何問題。珀裡斯現下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眼皮直打架,而塔西爾此刻面色如常,不見疲憊的神态,隻是暗紅色的眸子裡多了一絲慵懶和倦怠的意味。
“算了。”少将問完又自顧自作了回答。畢竟是他親自确認的,珀裡斯後頸沒有蟲紋,是一隻雄蟲無疑。他喚來家務機器蟲,把桌面碗筷收拾幹淨。
珀裡斯推着輪椅回房,站在門口和少将道晚安,“很晚了,塔西爾,早些休息。”
塔西爾沖他點點頭,“您也是。”
家務蟲麻利地把碗筷歸回廚櫃,回到原位點待機。餐廳的燈光熄滅,卧室房門各自關上,于是,兩隻從初次相遇到現在不超過二十四小時的蟲,開始了他們的同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