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像是什錦飯蛋炒飯一類,有菜有肉有米。珀裡斯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然後差點石化當場。
呃啊,好歹毒的味道。比起塔西爾帶他去食堂吃的那頓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還可以,有很大進步空間。”珀裡斯抽了張紙擦嘴,不動聲色地放下筷子。
“太感謝了,怎麼改進你直說就行,不用擔心我,我心很大的。”得了鼓勵,埃文眼睛一下就亮起來了。
珀裡斯問他調料是怎麼加的,他一一說了。然後珀裡斯就明白了這飯是怎麼做這麼難吃的。蟲族的調料和人類有很大不同,配方不同口味也不同,往往很微小的量就能達到驚蟲的效果,而埃文明顯加太多了。
于是珀裡斯寫了一張調料的加量單,遞給對方,“你回去按照這個試一下,應該會更美味。”
“做菜的時候也可以考慮對方的喜好。”雖然埃文沒說,但他憑直覺知道這隻雄蟲不是做着自己吃,估計是給伊維做的,“如果對方喜歡甜口,可以适當多放點糖,或者選取偏甜的食材。”
“好的好的。”埃文激動地接過單子,好像捧着什麼絕世秘籍一樣,“你做飯這麼好吃,少将肯定很幸福吧。”
但剛說完,他就意識到說錯了話。
他每次來找伊維,伊維都讓他去食堂等,不要去醫務室,說是珀裡斯和少将在那兒用餐不要去打擾。他就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兩隻蟲肯定是兩情相悅。
不然雄蟲怎麼會願意洗手作羹湯呢?
可私下裡想想就罷了,現在竟然在正主面前說漏嘴,而且好死不死,少将和三殿下的婚約前不久剛公布,他這樣說不是往珀裡斯心窩上捅刀子嗎?
“珀裡斯,我不是那個意思。”埃文慌忙解釋,同時偷偷打量對方的臉色。
“嗯,沒事。”珀裡斯應道,語氣淡淡,面上也沒什麼表情,好像一口伫立在荒村的久已被遺忘的古井,水面不起絲毫波瀾。
可埃文卻莫名從中讀出了難過。就好像你走近古井,看到它漆黑的底,爬滿苔藓的壁,和那裂紋道道的口,然後再次望向井水,便會突然察覺到那靜止的水面下所潛藏着的巨大的憂傷。
大抵是出于同情的天性,人類察覺到同伴的失落時總是想要開口安慰,蟲類也一樣。埃文絞盡腦汁想着該怎麼說才能讓珀裡斯好受些,一會兒他開口道:
“珀裡斯,其實少将被許給三殿下我們都很痛心,畢竟萊茵中校的遭遇我們都看在眼裡,澤利爾是那樣一隻性情惡劣的蟲……”
不對不對,這樣說明明隻會讓對方更難過啊!埃文在嘴唇上用力拍了一下,恨不得立刻就把這破爛嘴給縫上。
誰知珀裡斯卻像是來了興趣,問道,“你說萊茵中校?”
“他和三殿下有關聯?”
埃文疑惑地看過來,“你不知道嗎,萊茵在遇到他現在的雄主前曾是三殿下的雌侍。澤利爾對萊茵,”
說到這兒,他不僅皺起眉頭,“用了各種殘忍的手段,中校的嗓子就是被他給灌啞的。唉,幸好後來萊茵擺脫了澤利爾,不然還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麼樣子。”
珀裡斯一時半會兒沒出聲,低着頭,像是在思考什麼。
“其實——”埃文突然壓低聲音,“我聽我一個朋友說,澤利爾曾經鞭打他的一個雌侍緻死,隻不過這事兒被蟲帝壓下去了,沒有公布。不過是小道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聽到這兒,珀裡斯的眸色一暗。他抿起唇,手指因思考的習慣而來回撥弄着。皇室的信息保護做得太嚴密,星網上想要挖出點什麼實在難如登天。
但萊茵或許是個突破口。他想,如果埃文說的這件事是真的,那他隻要找到證據,這就能成為非常有力的扳倒三殿下的手段。
得找時間去拜訪一下萊茵中校。即使這件事不能求證,說不定也會有其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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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弗林是為了我才……”
塔西爾和芬利開完第三次戰術會議回來,就在走廊上看到了這樣的情景。
醫務助理被一隻軍雌緊緊抱住小腿。那隻軍雌渾身是血,眼睛被糊得睜都睜不開,軍服破了好幾道裂口,都是被異獸的利爪給割開的。
看肩章是個新兵。估計是第三小隊剛執行完清剿任務那批。
“弗林是為了救我才被異獸擊中的,他是為了救我……”喬納哭嚎着,嗓子啞得不像話,像是豁了口的破鑼,敲出一首不成調的哀樂,“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啊!他還那麼年輕,他不能死,不能死……”
“喬納,伊維他已經在全力救治了。”助理被對方扯住而走不了路,卻沒有不耐。戰場上轉眼間就有生離死别,這對于新兵來說實在太過殘酷太難以面對了。
更何況弗林和喬納還是一對雙生子。轉眼間就要陰陽兩隔,這誰能接受得了呢。
他竭力安撫着對方的情緒,道:“喬納,相信伊維,相信弗林,他一定能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