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當時答應我了,現在不記得了也不能反悔。總之,我是一定要和你結婚的。”
“我……”
“沒關系,都忘記了也沒關系,我們慢慢來,把丢掉的重新撿回來就是了,沒關系的”
“……”
“但我還是會忘掉。”
“……”
“我不想,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珀裡斯倚在牆邊,聽到這話莫名心中一痛。裡頭的聲音小了下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了,過一會兒又傳來雄蟲逐漸變大的哭聲。
珀裡斯想了想,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很像聽牆角,頗有點鬼鬼祟祟的感覺。他正準備離開,埃文卻在這時沖了出來。
雄蟲哭得一抽一抽的,即使用手捂住嘴巴,還是不斷有泣音洩出。他跑得飛快,一下從珀裡斯面前閃了過去,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自己。
珀裡斯握緊手中的水果籃,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但他想來都來了,這麼回去也不是個事兒,便轉着輪圈進了病房。
伊維坐在病床上,臉朝着門口的方向,低垂着眼,像是在愣神。
床頭櫃上擺着一盆茉莉,白色的花瓣散放出清甜的香氣。枕頭旁邊有個很大的蜜蜂玩偶,眼睛和身子都做的圓滾滾的,很是可愛。
大概是,埃文送的?
珀裡斯沒再多想,因為伊維困惑的眼神已經看了過來:“閣下,請問您是?”
“我叫珀裡斯,在軍部醫務室工作,是你的同事。”
伊維點點頭,眉宇間是掩蓋不住的疲憊,眼裡流露出濃重的不安。一朝失去了所有記憶,就好比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在這種情況下很難不感到恐慌吧。
“謝謝您的水果。”見珀裡斯把果籃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雌蟲向前傾身道謝。
“不用客氣。”
說完這話便有些冷場。都說聊天要有共同話題才好聊下去,但伊維什麼都不記得了,自然也就沒有共同話題一說。
伊維手指撚了撚被角,看着雄蟲欲言又止。好一會兒,他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開口道:“您認識埃文?”
“嗯。”
“那,還請您幫我勸勸他。”伊維說着,目光卻遊離開去,掠過窗戶落到床頭的茉莉花上,葉片鮮綠,花瓣潔白。
“呐,你最喜歡的茉莉,你看這花,就和你的頭發一樣漂亮。”
他忍不住皺眉,又看向那隻胖嘟嘟的蜜蜂玩偶,圓潤的身子上黑色和金色的條紋相間。
“我的頭發也是金色的,所以看到蜜蜂就要想起我哦。”
伊維拿起玩偶,手指按在它圓滾滾的肚子上,肚皮便凹下去一小塊,又好像一并按在了他的心上,惹得心口不住地發酸。
“你想讓我勸他什麼?”珀裡斯問道。他的聲音低低的,到最後一個字幾乎化作氣音,仿佛這個問題不是在問伊維,而是在問他自己。
“我知道這個請求太過唐突,所以全憑您的意願。如果可以,請您讓他不要再來了。”
“為什麼?”珀裡斯緊跟着問道。
伊維沒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埃文突然從門外竄了進來,手裡還托着個飯盒。
他搬了張椅子在雌蟲旁邊坐下,從旁邊的保溫袋裡拿出勺子,然後将飯盒盒蓋打開,一股熱氣冒了出來。
“飯涼了,我去熱飯了。”
埃文把情緒收拾的很好,聲音裡隻剩下很輕的鼻音,如果不是眼圈還剩一點紅色,幾乎看不出來他剛剛大哭過一場。
他捧着飯盒,用勺子挖了一勺淋上醬汁的米飯,涼了一會才送到雌蟲嘴邊。伊維瞧着遞到跟前的飯勺,沒有張嘴,隻是顫動的眼睫暴露了他此刻掙紮的心緒。
“伊維,我不會放手的。”
雌蟲的眼睫抖的更厲害了。
埃文頓了頓,語氣放得更軟,道:“這是我自己做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珀裡斯覺得自己的存在異常突兀,看這個氛圍自己還是離開比較合适。他默默轉頭,劃向門口。
轉身的片刻,他好像看見雌蟲湊上前,接過了埃文的那勺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