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扭扭捏捏,繳着自己衣角不知該不該說,猶豫半晌他才嗫嚅着說了實情:“我偷聽的。”
李昭沉的手又在暗暗發癢了,不務正業便罷了,偏還學些旁門左道的本事。
眼看他就要伸手教訓人,謝行舟忙把小皇帝護進懷裡,無聲道:欺君之罪!!
小皇帝見伴伴把自己拉進懷裡,開心地抱住他的腰。
他已經好久沒抱過伴伴了:“伴伴,我就知道你還是喜歡宛兒的~”
說罷他伸頭出來看看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漂亮哥哥。
這個哥哥确實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但就是兇了點。
那些小黃門說,伴伴找了個相好的,就如同坊間的男子娶了妻子一般。
妻子會給丈夫洗衣做飯捶背捏腳,伺候丈夫睡覺,那漂亮哥哥也會給伴伴做這些嗎?
書上還說夫妻會生個小娃娃,抱着小娃娃睡覺,教導小娃娃讀書寫字明事理。
漂亮哥哥剛才還訓斥他了,是不是就是在教導他呀?
伴伴說,他沒爹了,便把他當爹,那現在,豈不是他多了個娘?
他成了有爹又有娘的小孩。
胡思亂想了一通,小皇帝對着頂了謝行舟那張臉的李昭沉傻乎乎笑了半天,開口脆生生的一句:“娘!”
李昭沉:……
謝行舟:……
李昭沉上前摸了摸小皇帝的腦門,是有點燙,開口對謝行舟道:“你摸摸,陛下好像燒壞腦子了。”
說罷低聲猜測:“難道是之前那次毒發鬧的嗎?”
謝行舟摸了摸,不冷也不熱,溫度正好。
接着觑了一眼李昭沉蒼白潮熱的臉:“不是陛下燒壞腦子,是你在發熱。”
“不過我看你這腦子确實不怎麼好,平時都在教陛下些什麼東西。”
李昭沉也無奈,宛兒這愛玩愛鬧的性子當真是天生的,給他下一百條規矩也不頂用。
謝行舟把小皇帝的腦袋擺正與自己對視,正色道:
“不可以随便管人叫娘知道嗎?隻有女子才可以叫娘的。”
說完他把小皇帝的腦袋扭過去看着李昭沉:“要叫謝大人,明白嗎?”
小皇帝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謝行舟松開小皇帝,細細打量。
這小皇帝長得如一棵水靈靈的嫩筍般,八九歲的年紀身量已經頗高。臉頰長着兩團粉嘟嘟的軟肉,煞是可愛,看着讓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捏。
謝行舟看夠了,琢磨着把小皇帝打發回去:“陛……宛兒,你也看過了,我無事,是謝大人生病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小皇帝忽閃忽閃眨眨眼應聲:“是,伴伴,宛兒知道了。”
繼而轉身看向那個有點冷的漂亮哥哥,哦不,現在是他的漂亮娘親了。
小皇帝乖巧一笑,新奇的同自己的娘親告辭道:“娘……不,謝大人,你好好休養身體,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叫人從庫裡拿。伴伴要是欺負你,宛兒一定站在你這邊!”
李昭沉的反應隻有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他似乎已經失語了,隻是奪步而出,從外間的百寶架上拿出這幾日做的那把木弓。
那木弓線條流暢,木料質密,抛光打磨的光可鑒人,弓弦緊繃,一看便是上好木料雕出來的。
李昭沉把木弓塞給小皇帝,方才被叫娘的情形不停在腦海裡重複。
他頭皮發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隻好如往常一般勉勵小皇帝道:“你要日日習武,弓箭功夫不可廢,水滴石穿才能有所成就,這些日後都會派上用場的。”
小皇帝接過弓,鄭重同他道謝:“多謝謝大人,宛兒一定會好好練習,我先前的功課一日都不曾延誤的。”
把玩着手裡的弓愛不釋手,心裡美滋滋的,這可算是娘送他的見面禮。
隻是,娘親怎麼和伴伴的說話風格如此相似,害得他都怕怕的,倒是伴伴今日溫柔了不少。
難道這就是書上說的天生一對?
小皇帝拿着弓一邊跑,一邊覺得自己實在聰穎。
終于沒有其他人了,謝行舟打量着李昭沉的臉色,問道:“你臉色看着差得很,要不要上床躺一會兒?”
兩人禍福休戚與共,李昭沉也不客套,側卧在榻上與他商談今後之事:“往後要面對的不止陛下。還有中書省的諸位大臣、蔣丞相、瑞王、英王、敬王……”
“陛下年紀小,尚好應對,若換了朝堂之事,一步生一步死,你可有信心應付得來?”
謝行舟在榻前逆光而立,看起來就像一棵蒼翠挺拔的竹。
他在一束明亮的光線中回望,目光灼灼,李昭沉看不清他的臉。
隻聽到铿锵之音如金石墜地:“舍我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