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愣愣地看着他，說：“我們多年兄弟，我從天牢裡出來想到第一件事情就是你。長揚也就算了。你這樣坑我，真不是東西。”

“對不起。長揚再三向我表示他肯定會把你救出來。都是我們逼你反叛，不關主上的事。他沒有強迫過任何人，更不會強迫你。”

哪吒看着雷震子，忽然笑道：“本來你說了這事我很氣你，不過今天我心情好，我可以原諒你。第一呢，不是你們逼我反叛。我是自願跟随主上的。第二，我們已經和好了。他昨天晚上，是他主動的。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愛。他還喊我娘子，讓我喊他夫君。”

看着哪吒得意洋洋的樣子。雷震子吃了一驚，有點後悔告訴哪吒了。他一直好奇哪吒和敖丙怎麼在一起。論起體格，哪吒要高大強壯很多。論起關系，卻是敖丙強勢。哪吒剛才算是說了嗎，好像也沒說。

哪吒遠遠看見長揚和敖丙耳語一句，不知道什麼，敖丙哈哈大笑。他前日和他說話，覺得這個人說話也是磊落爽利，本來對他很有好感。卻忘記了他便是那個心狠手辣的鬼新郎，自己素來讨厭的天庭第一佞臣。

敖丙注意到哪吒冷冷的眼神，想起昨晚他說的話，心想這家夥不是在吃醋吧。他沒再和長揚說話，想起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吳明臨終之前對他說的話。

“其實，在龍門那次，主上是想殺我吧。”吳明說。

“你知道？”

“再怎麼仁厚的君主也有逆鱗，更不要說主上就是龍。主上肯定很奇怪我是怎麼知道主上鯉魚躍龍門的事情的。”

“占蔔？”

“不是的。主上你沒有奇怪過為什麼你每次躍龍門的時候，都正好在掉下去的地方剛好有一個漁網可以接住你，讓你不至于掉入萬米懸崖嗎？”

“你是說那個漁網是你設置的。”

“對，我九歲那年路過龍門，我想抓一隻躍龍門失敗的鯉魚，就在鯉魚掉下來的地方裝了一個漁網。我不知道能來躍龍門的鯉魚都已經成精，就是掉下來也不會被一個漁網抓住。”

吳明繼續說：“這次之後每年鯉魚躍龍門這一天，我都會同樣位置設下漁網。我已經知道我不可能抓到鯉魚，我就想知道去年來過的那條鯉魚精今年會不會再來。然後整整十八年，從九歲到二十七歲，直到你成功躍過龍門，化龍成功。”

“人言救命之恩，你居然救了我十八次。”敖丙說：“我還曾經想殺了你。”

“主上無需這樣想。我其實也想看看會不會還有其他鯉魚精來躍龍門。因為有了這個網，所有來躍龍門的鯉魚，就是化龍失敗也不會死。”吳明咳嗽一聲說：“可是自始自終，隻有主上來過而已。我不後悔這樣做。這是我做過的最好的一件事。我本來已經打算空負一身才學，碌碌無為聊此餘生。姜子牙七十一歲遇見文王，我六十一歲開始為主上效力，我不虧。”

“姜子牙畢竟是修仙人，看到大業成就。你卻不能随我去天庭。”敖丙垂淚說。

吳明又咳嗽幾聲，說：“主上知道，我是凡人，就是有辦法讓我上天，天上空氣稀薄，我也到不了天庭。”

吳明繼續說：“我大限将至。我告訴主上這件事情。是第一，我并不是要主上将自己本來是鯉魚精的事昭告天下。而是主上不可再為這件事情自卑。主上的狂妄很多時候都是在掩蓋自卑。不管人間天上，能成為仁義君主的，很多都出生低微。主上能和所有擁有強大力量妖怪都不同，心懷仁義。正是因為主上自己當過低賤的鯉魚精，受過當低位者的苦。曾經是鯉魚精應該是主上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吳明揪心的咳嗽停不下來，又繼續說：“另外我當日設下網救那條小小鯉魚精，我的希望他化龍成功。是希望他能實現自己的理想，得到幸福。現在主上表面風光無限，但是我知道主上内心并不開心。”

敖丙沒有說話。

吳明說：“李哪吒以為主上是因為他沒有遵守臨别時讓他聽你解釋，在此之前不要相信人的約定，曾經想和你兵刃相見，所以不再理睬他。我知道主上并沒有怪他這件事。主上隻是純粹在壓抑自己的欲望而已。”

“你說什麼？”敖丙說。

“主上立誓要為大業抑制自己的欲望。我欽佩主上的志氣，可是凡事過猶不及。對真愛的欲望也可以成為強大的力量。”

“我并不是……

“主上不要再自欺欺人。主上和其他人相處自然，唯獨故意避着他。難道不是因為愛他至深，害怕靠近他就控制不了自己。“

“我……

“我生平所學已經全部教給他。”吳明咳嗽一聲說：“對陣打仗不能決定的地方都可以問他。包括我最驕傲的草藥。其實這段時間的草藥都是他準備的。他怕你厭惡，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的态度讓他知道和你緣分已盡。可他還是舍不得這一點點親近你的機會。他也很痛苦。主上不要再折磨他，折磨自己了。”

雷震子想起他第一次到東海之濱的情景。

“你不用看了，李哪吒不在這裡，我一個人來的。”雷震子對敖丙說。

敖丙愣了一下，看了旁邊的孔昭，一下子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把兩人帶到裡間。

敖丙對孔昭說：“你瘋了嗎？你知道他是什麼人？把他帶到這個地方。”

雷震子明顯感到敖丙眼神變了，不僅是眼神，還有氣息，這是殺氣嗎。

雷震子不知怎麼腦子一抽，半跪下說：“其實我是來加入這裡的。我雷震子的力量願為主上所用。”

敖丙殺氣消散，露出驚訝表情，“你說什麼？你這才剛剛天庭封官，說要加入妖怪的隊伍。“

雷震子說：“剛才世子告訴我，還有别的神官跟你幹。他是玉帝寵臣，地位比我高。“

雷震子感到敖丙身上的殺意比剛才還重。他瑟瑟發抖。他這才意識到眼前此人并不是他的敖丙師弟，而是讓人聞風喪膽的萬妖之王。

孔昭也感覺出不對，跪了下來說：“都是我多嘴，請放過雷賢弟。”

敖丙的殺氣漸漸消散，說：“雷震子你和我沒有舊怨。看世子份上我也不會為難你。其實有一種消除記憶的法術，你就當沒來過這裡。“

雷震子說：“我是誠心誠意歸屬主上，為何主上不願意。”

敖丙說：“雷震子你應該很清楚。你身為李哪吒副将，如果你反叛的話，他也會摘不幹淨。“

雷震子一愣，原來敖丙擔心這個啊，他說：“我可以問問他的意思。”

敖丙想了想說：“這樣也可以。但是你要明白，我從不強迫任何人，更加不會強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