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登關西過度帶上後,立刻重新編隊。
這是他們離開民宿的第三天。
狼煙彌漫過來,低低地壓在村子上空,給仲夏悶熱的空氣凝成一股濃烈的辛辣。
火光漸漸繁衍成無數火把,漫山遍野。
“嘔……嘔……嘔……”
一個趴在射擊口的先鋒先開了一槍,所有大老爺們都朝火把開起槍來。
他們朝密密麻麻的火點子開槍。
那些火點子其實還在幾裡路之外。
不允許敵方靠近。一切恐懼源于火力不足。
站起,倒下。
受傷,愈合。
如此反複,源源不斷。
火把越來越多,一團火光霎時就能繁衍出一群火把。
火把卻不靠近,吼聲也始終遠遠的,如同天邊滾動的悶雷。
戰争一觸即發,與謝野在醫療隊,她自從關西開戰,就已經焦頭爛額,沒合過眼了。
受傷,包紮,消毒,治療。
一批批沖在最前線的傷員被擡回醫療部,又一批批恢複如初的軍隊再次送上戰場。
如同壞掉的電子産品一樣回收回來,再扔到維修部重新促銷。沒有浪費資源。這個産品一經生産就永遠固定在這種數額下。不會再産生其他格外的支付。
身體是完好的,可靈魂卻深受苦難。
與謝野不眠不休,手上永遠沾滿鮮血,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她的引以為豪的異能。她知道,她手下的病人的身體重新嶄新如初,就像一件又重新修好的物件一樣。然後再将他們投入戰場,再重新進行新一輪的地獄般的折磨。
與謝野又開始懷疑這所謂的正義了,這樣真的好嗎?
醫療部已經連續收到了好幾位在戰場留下後遺症的。他們聲歇力竭地大喊要回家!抵抗着上戰場的職責。他們已經上過戰場了,并為他們的守候獻出了他們的鮮血,在一定程度上他們完成了他們的使命。他們的心靈已經逐漸處于崩潰地步,而且已經趨向于人體人格分裂或已經神志不清了。
戰争的殘酷,親曆者比誰都知道。
原本幹勁十足的身體,現在遭受深度的自我懷疑思想的沖突,一切也越來越沒有幹勁。與謝野機械的運動着。
如此高強度的輸出,身體再健壯的人也消受不起。
愛麗絲看不下去了,在收拾藥品時勸誡與謝野:“與謝野,休息一下吧。高強度的工作,也要勞逸結合。”
謝野揉揉眼睛,執拗地開口:“不行。”現在隻有高強度的工作,才能意識壓抑自己心中那種疑惑和自我懷疑。
愛麗絲也不慣着與謝野,徑直推着與謝野離開充滿消毒水的狹小後方醫務所。
“至少也要吃點東西,你也不想得胃病吧?”
“我不餓。”與謝野搖搖頭,臉色不是很健康,嘴唇發白,“我得清理藥劑。”
“不行!”愛麗絲急了,打開雙手攔住與謝野,“後勤部是沒有人了嗎?什麼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你也沒有什麼三頭六臂!你要是病倒了就沒有人來醫治重症患者了!”
“後面那句話才是重點吧。森先生還真是……”
“所以務必請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與謝野仰望着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耳畔是陣陣轟鳴聲。短時間内,這片從地獄傳來的聲音是不會消散于人間的。
……
“我知道了。”
——
三小隻所在的汽車連,奉命從前線附近的地區往後方運送一批援助居民。
一聽到會告部的緊急軍隊的書上公告。他們七嘴八舌的讨論,一面不滿又一面馬不停蹄的收拾。
昨晚有幾顆炮火落在邊際,驚訝現在戰争離自己那麼近。驚恐慌張中又無法可施。
有車有錢的早上就跑了,因為馬路上的地雷和流彈炸死了。
普通人更不敢輕舉妄動了——老老實實等政府軍輸送他們前往安全地帶。
臨近的村民集合起來,四個村子加起來,兩千多口人。
在津屯站等了一夜一天。
最後一輛車全是老的和年輕婦女,帶着孩子和許多零散東西。
前沿的炮火激烈起來,四周裡震蕩着一陣陣巨大的單調的回聲。
婦女們紛紛把盆子罐子扔上台車,車上裝的差不多了,她們還在堅持往車上搬。
有一個新兵看到這種情景,有些焦急地大喊:“不行了,再耽誤下去就要過不去了!”這樣下去拖到規定的發車時間。
“行。”帶頭的隊長榎木決然大聲說,接着他用愉快的鼓動的口氣拍拍手, “來吧,你們想個辦法,幫這位阿媽把櫃子綁在車後,這樣可以再拉上兩床被褥。”
“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啊?政府的安全區會有供應的。”
“創造出來,那就一定都有用的——能丢在這裡一炮打掉嗎?況且政府建設的安全區還是用百姓的稅建設的,抛棄活計的家夥不是浪費錢嗎?”他的愉快而活潑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了,并且那閃爍的眼光向着鈴木瞪了一眼。
從來不亂發脾氣的榎木,個性其實非常剛硬的。那那個事情是不會做出相反的。
鈴木本來想說:“讓炮火燒掉的東西多着呢。”當然這句作死的話,給他吃了雄心豹子膽也說不出口。
“嗯,那裡的縫隙還可以塞隻狗。”前田少尉興緻盎然,不斷指揮着,企圖把更多的東西鑲到車上。這是一種成就感。
“前田先生,你怎麼也這樣!明明你是知書達禮的少尉啊!”
“收拾的差不多了,要離開了。”若鶴手裡拿着筆記從人群中走出來,中也身上站滿灰塵和其他污垢。
渾身髒兮兮的末廣捏着鼻子:“我渾身臭都成糠腌魚混蒜泥,恨不得把鼻子割了。”你是如何做到面無表情發聲如此憤世嫉俗的言語。
榎木關心地說道:“很熱哦。”
“沒事啦,”前田少尉笑嘻嘻地拍拍榎木的肩膀,“隊長,要請我們吃飲品嗎?就知道隊長最照顧我們了對吧。”
“我回去要錢包要危機了。”榎木挼了挼胡渣,恍然大悟,“啊,森科長挺有錢的吧。”
若鶴一刀見血:“這輩子是不可能從森先生手裡面摳到一個錢的。”
“孩子們,你們也跟我們走吧。”在地上依依不舍的幾名未登車的婦女招呼着三小隻,以為他們是附近來臨時裝載的少年。于心不忍要他們不要忙活,快點登車,遠離是非。
末廣堅定地說:“我們是軍人。不走,我們留在這裡希望維持正義。”
“我們是來執行任務的。”中也彬彬有禮地回到。而若鶴一如既往躲到中也身後,與婦女們保持一定距離。
“這樣啊。”那個老婦人低下頭摸了摸他們三個人的頭,渾濁的眼睛有點濕潤,聲音哽了一下,“孩子,你們叫什麼呢?”
“中也,若鶴,末廣。”
他們不及發聲,有七八個聲音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