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勝淼趕到衛生所，不用說又招來衛大虎一頓大罵：“死哪裡去了，死丫頭，請個假的功夫都能跑出去偷懶，你幹脆在街上過了夜再回！”秦勝淼裝出一副唯唯諾諾地樣子，小聲說道：老師在上課，我等了會兒。”“要你什麼用？”衛大虎顧忌着在外面，罵罵咧咧了幾句才算完事，一家幾個把衛朝進扶到平闆車推了回去。

回去時生怕颠了寶貝疙瘩，比來的時候慢多了，等到了家，天己經黑了下來，秦勝淼剛适應這副身體，還沒摸黑走過農村的土路，一路上時不時踩個土坑，硬石頭什麼的，腿都感覺麻木了。

剛落屋，就見苗細花哭天搶地地撲過來“我的個乖孫啊，你受大罪了啊，這老師都是吃幹飯地，盡讓那些小王八蛋哄害我的寶啊…”

秦勝淼實在無語，這護犢子護的沒天理了，管老師屁事。她馬上焦急地說：“娘，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給弟。”衛大虎一聲咆哮：“都是你這個死丫頭耽誤時間，趕緊去弄點吃的。”

秦勝淼到了廚房揭開鍋蓋一看，蒸架上放着四個疙瘩，兩大兩小，大的兩個玉米面多野菜少，小的兩個基本上是黑烏烏的菜疙瘩了，蒸架下是小半鍋玉米渣加高粱米的稀粥。她拿了個碗裝上兩個大疙瘩，又拿鏟子攪了幾下稀粥，盛了兩碗端到堂屋，回身說道：“爹，吃飯吧，弟的飯端房裡嗎？”

衛大虎抱着衛朝進去了他屋裡，出門來聽到又是一聲吼：“不長腦子的東西，還用問，還不快點端過來！”秦勝淼默不作聲地拿着疙瘩和一碗粥到衛朝進的房裡，苗細花接過碗，就要喂衛朝進：“奶明天給你煮細糧吃，今天太晚了。”

衛朝進早就餓了，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奶，我要吃肉，喝骨頭湯，不然我這腿是長不好的，我不要瘸腿 。“ 說完還假模假樣地嚎起來，苗細花摟着他隻掉眼淚，“大虎，你給孩子找點肉吃，我的孫兒造罪了啊。”走到堂屋的衛大虎“嗯”一聲。

這年頭，能上哪兒找去。秦勝淼撇了下嘴，轉身把她媽姚招娣拉到廚房，遞給她個菜疙瘩，又用碗滿滿盛了一碗粥遞過去，秦勝淼做事這麼積極，就是不想她親媽來盛飯，菜疙瘩都分個大小，以往那粥到自己和姚招娣面前就是兩碗水，影子都看得見。

她奶給秦勝淼和姚招娣盛飯時就像食堂大媽一樣會掂勺。衛朝蘭身體不好，苗細花幹活輕松在家時間長，就算再不喜歡丫頭片子，這個最小的丫頭也是在她身邊拖大的，衛朝蘭就成了家裡輕重排行的倒數第三位。一個“病号”比天天幹苦力的秦勝淼吃得好多了。

姚招娣雖然是重男輕女，但是在兩個女兒面前，她又永遠是最後一個，可算是剩了點慈母之心，隻是一碰到衛朝進，那點子慈母心就丢到爪哇國去了。

姚招娣喊了秦勝淼一起吃，秦勝淼剛要說“不用管…”門口就傳來個細聲細氣的女聲：“姐，你是不是吃過了，你看着不太餓！”

我去，這是什麼綠茶發言，這就是原主的親妹妹？這個親妹妹的内褲都是原主洗的。

黑燈瞎火的走回來，不先關心倒是來挑撥離間來了？慣的你！

秦勝淼張嘴就來：“我不餓？你光吃早飯，再從公社來回跑兩趟，餓着肚子到現在試試，我不餓？我的肚子已經餓疼了！我是看媽難受，怕她像我一樣餓的肚子疼，讓媽先吃！這錯了嗎？”

衛朝蘭驚訝地看着這個昔日唯唯諾諾的大姐，有點不認識似的，“大姐，你怎麼呢？你怎麼沖我發火呢？我知道我身體不好，拖累家裡人了，連去接二哥都沒辦法，可我也不想啊，都怪我自己身體不好，我隻是想關心你！”說完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秦勝淼低下頭翻了個白眼，假意抹了下眼淚：“小妹，你說這話太讓我們傷心了，你說這家裡除了二弟，誰不把你當個寶一樣捧在手心裡，你說身體不好不能多動彈，這裡裡外外的事我和娘做的最多，你的衣服都是我洗的，可誰讓你是親妹妹了。有時候我真的想和你換一換，哪怕病歪歪也比天天累死累活地下地幹活好。娘，我太傷心了，小妹什麼事都是我做的啊，她這樣想我，我心裡太難受了，我太難受了！”秦勝淼幹脆捂着臉唔咽起來，跟我陰陽怪氣，你段數太低，誰還不會哭呢？

姚招娣幾口喝完粥，一邊撫着胸口一邊扯過秦勝淼擋着臉的手，“好了，多大點事，幾句話而已，你妹妹身體弱，你當姐姐的自然要多照顧她，不就洗幾件衣服嗎，你是幫娘做事。順手的事。”

秦勝淼氣鼓鼓地說：“娘，你别說了，我是順手嗎？這麼多年她衣服都是我洗的，她一點兒也不感激我，還總覺得她身體弱我應該的，娘，我聽朝進老師說了，讓朝進腿好後要多運動，多鍛煉身體，身體才能好，那叫什麼，生命在于運動！小妹就是動的太少，手不沾水，連太陽都曬得少，就是要做點事情、幹點活，身體才能越來越好，你看爺奶經常幹活，這麼大歲數身體不是好的很？”

姚招娣聽了，有點急切：“老師真這麼說？”

“那是當然，娘不信，多問問讀書的人和醫生，肯定是對的。我是為小妹好，她老是這樣子病歪歪的，将來誰敢娶她？現在我們管她，以後要讓二弟管一輩子嗎？”

這句話掐住了姚招娣的命門，一想到這個女兒會是兒子的負擔，馬上清醒過來，“明天你就自己做點事，衣服能洗就自己洗。朝陽，快點吃完，都收拾了早點睡，明天還要下地。”衛朝蘭垮下臉，側過身時還不忘斜了衛朝陽一眼。衛朝陽”哼“了一聲，小樣！跟我玩心眼兒。

姚招娣看了看衛朝陽，悄聲說：”朝陽，你今天怎麼了，話也多了？”

衛朝陽不在意地說：“娘你天天隻顧着下地幹活，都不知道，大隊上的人都在背後說??們家養了個好命的千金小姐，什麼都不用幹，小時靠爹娘，長大了靠兄弟，娘，再這樣下去，二弟以後多辛苦。她們都是我的親弟妹，這種話也隻有我來說了，我要是也當沒聽見，二弟結婚以後的日子可不好看，弟妹能看着小姑子不做事，盡躺着？“姚招娣不吭聲，心下也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