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勝淼走了沒一會兒,丁家的幾口人陸續回了家。丁水仙把雞蛋剝了一個遞給了大哥的女兒丁岚岚,這孩子才3歲,大人能吃少點,吃差點,孩子可不能拖着,全家有點好吃的,都給了這個小孫女了。
丁家就是這點好,孫女孫子都一樣。先生下的這個孫女一樣當個寶一樣看待,兩個嫂子心裡也都有數。公婆對她們好,對她們的孩子好,她們也會把自己當家人看待,對待丁水仙這個小姑子,也會實心實意。
丁水仙把奶糖給了兩個嫂子一人兩顆,親娘一顆,給丁岚岚手裡塞上了兩顆,剝了另一個雞蛋,一分為二,一半塞給了親娘的嘴裡,一半自己吃了。咽下了雞蛋,她喜滋滋地撕開最後一個糖的糖紙,一下子塞進了嘴裡,囫囵地說道:“唉,這糖也太不經吃了,沒了,最後一顆了,我都沒嘗過甜味。”
丁家二嫂鄭彩琴,拿着一顆奶糖,撕開糖紙,掰開兩半,拿着一半塞到了自己男人嘴裡,嘴裡還戲笑道:“來,沾我的光,你也嘗嘗糖味。”幾個人聽到,都是一片輕笑,弄得丁石頭,臉都紅了。
丁家大嫂攬着丁岚岚吃雞蛋,這天氣熱了,家裡那兩個母雞也不怎麼下蛋,開春時,攢的雞蛋換鹽換油吃外,就給了孩子煮着吃。鄉下就是這點好,家裡能養雞,這雞下的蛋能當錢用,自家的鹽啊,籽油沒了,就可以拿着雞蛋到那缺雞蛋的家裡換。之前孩子還能隔兩三天吃個雞蛋,現在有半個月都沒有看到蛋了。孩子也欠的慌。這是沾了小姑子的光了,又是雞蛋又是奶糖的。
丁水仙出去掩了院門,返過身把關于竹闆凳的想法一一道了出來,她沒有說出那個想法是秦勝淼提出來的,隻說是她想到的,這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的事,秦勝淼是一片好心,萬一不成,總不能讓家裡人埋怨她。自己出的主意,有什麼事怪她好了。
幾個人聽完了,都是愣怔,這自己做的闆凳還能換錢嗎?這想都不敢想啊。看着大家面上驚訝地神情,丁水仙想到,對嘛,這都不跟我一樣驚訝,看來我還算鎮定的。
丁石頭聽了,隻覺得躍躍欲試,那血液噌地一下竄到腦門上了,激動起來:“真的?這可以換錢,那我多砍點竹子多做些。”
丁水仙阻止了他的沖動,把秦勝淼告訴她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丁家的當家人丁鐵柱拍了闆兒:“聽水仙的,咱們可以做這個闆凳來換錢,但是不能急,慢慢來做這個事,你們三個先把闆凳多做兩個樣子來,一步步來,做好了,再出去打聽打聽有沒有人稀罕,有人願意要,那咱再做,也不耽誤活計,沒人敢要,那咱就自己留着用。隻是這事,沒做成前,誰也不能張羅出去。不能啥有沒換成就惹出麻煩來。”幾個小輩點頭稱是。
要不說這丁鐵柱有這個魄力,他從來就是個幹脆利落的人,曆來把家人看的重。他親爹跟衛家老頭是一個爹娘生的親兄弟,就解放前那會,兵慌馬亂,家裡遭了水災,過不下去,再随着四鄰八鄉的人逃到這向陽大隊這片來。
他爺奶逃到這裡,命是保住了,但身子拖垮了,下田裡也不頂用,每年收的糧吃了到中半年就見了底,家裡的幾個孩子也都小,眼瞅着都要餓死了,他們房後一個死了媳婦、不願再娶的丁海生實在看不過去這一家大小都餓死,就分了他們一些糧糊口肚子。
他再往後也是陸陸續續地接濟他們這一大家子,直到衛老頭幾個孩子能下地頂事了,才沒有再給糧。丁海生當時都有四十多了,早年娶的媳婦是自己一起長大的,相親相愛了半輩子。
他們成親十來年了,一直沒有孩子,他媳婦在他三十多歲時,終于懷上了一胎,結果年景不好,生的時候又難産,兩個都沒了,丁海生傷心之餘也不願再娶。總覺得自己就孤生身一人,能幫一個是一個,幫不了的也沒辦法。
等到丁海生快50時,身子也扛不住了,奄奄一息時,衛家長輩感謝他在當年拉扯了他們一家,把二兒子拽到丁海生床前,認了爹,給他改了姓,過繼給了丁海生。
對衛家來說,丁海生沒了,這衛家二兒子哪怕姓丁,不還是自己一家親兄弟,并不防礙什麼。丁海生潦倒一生,也沒啥東西留下。這多了個兒子也是留了脈香火而已。逢年過節,他們兩口子有個後人香火供奉。
這丁鐵柱一家,上頭父母走的也早,現在是他當家做主,他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是個明事理的人,跟得上時代,腦袋瓜子轉的快,要不怎麼有丁水仙這樣聰明的孩子了。他既然下了決心,開了口,做了安排,全家大小就都按照他的指令來了。
秦勝淼壓根不知道因為她走的這一趟給丁家帶來的這一波震蕩。她摸着黑回到了家,洗漱了之後,就早早上了床睡覺。睡得早,她也就不知道這麼悶熱的天裡,還有人搗咕着一肚子壞主意,在背地裡使壞。
這使壞的人就是衛朝蘭,今天抓住了衛朝陽的小辮子,就迫不及待地到姚招娣面前搬弄事非了。
她甩着手看着姚招娣收拾完了碗筷,衛朝陽都沒有幹活,更輪不到她來做。等姚招娣洗涮完了回房時,她緊跟着姚招娣進了房。她看着秦勝淼出了門,這會兒隻是掩上了房門,神經兮兮地對姚招娣說道:“娘,我跟你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