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中飯已經過了四個鐘頭了,秦勝淼看看時間,吃了一大碗涼皮,告别三姑婆,端了兩碗合扣在一起的涼皮出了門。
秦勝淼端着兩碗涼皮,走在熱氣騰騰的馬路上,草帽下的汗珠子直往下滴。她把手盡量往帽檐底下縮,避免手臂照到太陽,那帽檐又能有多大,遮不住的地方,還是被太陽曬的火剌剌的。
終天走到了南叉巷,秦勝淼全身躲在了院門那小小的門檐蔭涼下,才緩了口氣,站定下來,汗津津的身上感受着一絲絲的涼風,仿佛渾身的毛孔都被打開了,透出惬意和舒爽。
她把一隻手把碗攬在胸前,用下巴抵住,伸手敲門。
“哎喲,快進來,看你這一臉紅的,熱着了吧,怎麼不再晚一點出門,這時正熱。”魏紅梅看着秦勝淼那草帽底下紅通通、汗巴巴的臉,上手拿下她的草帽,使勁沖她的頭扇風。
秦勝淼也顧不上魏紅梅,緊走了幾步,沖進了堂屋,放下碗,立碼拿起個茶杯,倒了半杯涼水咕噜咕噜地喝起來。一連喝了兩杯,這才放下杯子。
“怎麼也沒找個小筐子提着,這端一路,不重也累不過。”魏紅梅嗔怪道。
“端着倒沒什麼,就是天太熱啊,走在太陽底下真是夠嗆,唉,我要是有個自行車就好了,把碗放前面筐裡,嗖一下,踩兩圈就到了。”秦勝淼一臉苦大仇深地接過魏紅梅遞過來的扇子,使勁扇着。
“我以為你會晚點過來了。從我這兒過了再回去。這會兒正熱,肯定受罪,你要是住在街上就好,這天天來回跑的,白吃點好肉了。”魏紅梅也知道秦勝淼家的情況,替她操心難受。
“可不是,我好不容易吃點好的,全給這來回幾十裡路給消耗掉了,太冤了。“秦勝淼擠眉弄眼的,作出一副苦相,看得魏紅梅一陣好笑。
“好了,好了,别逗我樂了,聽到好消息,你就會真樂了。那鹵肉有人訂了。還是兩家,這兩家鄰居,前後腳嘗了鹵肉,都覺得好,一個要待客,一個想自己一大家子吃,我讓他們都訂一天時間要,就是後天。你這鹵肉肯定費火又費時,隻要個1斤2斤的不劃算。他們兩家合一起有10斤肉了。後天中午就要,你恐怕要趕早做。”魏紅梅搖着扇子,笑呵呵的說道。
秦勝淼樂得眉飛色舞:“太好了!我也想吃鹵肉了,自己鹵一點真得不劃算。這涼皮估計都熱乎了,你拿井水鎮鎮,不過要是給小虎子吃,也不能太涼,我這碗得送去給司大夫,謝謝他給我送了辣椒面。”
兩個人又說了一番話,魏紅梅把那兩家訂鹵肉的5塊錢給了秦勝淼,秦勝淼接過錢,端着另一碗去找司大夫。
從魏家到衛生院就沒有幾步路了,沒走上5分鐘,就看到了衛生院的大門。
秦勝淼站牆邊蔭涼下探頭看了看,老院長屋裡有兩個男同志在說着話,也不知道是看病還是閑聊的。司晉濠的那屋從窗口看去像沒有人的樣子,她直接走向司晉濠的診室。
她放慢腳步進了門,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坐在那兒閉目養神的司晉濠側過頭看向她,可能是眯着了,猛然被驚醒,眼皮像是被厚厚的鉛塊壓着,緩緩地向上擡起。惺松的睡眼裡,還殘留着未散盡的朦胧睡意,眼神迷離,仿佛隔着一層霧氣,眼珠子轉動了幾圈才逐漸恢複了些焦距,他的眼神才清明起來。
秦勝淼心裡一陣好笑,睡着了?得虧是醫院,連個人影也看不到,沒人查他的崗,這年頭,小偷都難有,可不是放心大膽的打磕睡。她清清了嗓子:“司大夫,我說了給你帶新吃食,我帶來了,你這會兒能吃嗎,我走了一大段路,估計這涼皮得用井水鎮一下才能名副其實了。”說完話,她把手裡端着的碗輕輕放到了司晉濠的面前,掀開了面上扣着的瓷碗。
碗一打開,一股辛辣酸爽的味道沖出來,讓人聞到不免口舌生津。秦勝淼正盯着司晉濠的臉看着了,眼瞅着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似乎還聽到咽口水的聲音,她忍住笑意,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司大夫,這不算涼了,要不你找點井水鎮一下,這個天兒吃了更爽口,我東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這碗你吃完了放到魏大娘家就可以了。你要有什麼意見,你慢慢吃,慢慢提!我先回去了。”說完話,她也不等司晉濠搭腔,轉身就走。
司晉濠正在仔細看着碗裡那碗涼皮,完全忽略掉秦勝淼的噪音。這會兒也沒有筷子,他隻能把碗端起來,輕輕掂了掂,把涼皮晃動了幾下,看到裡面有花生碎、黃瓜絲、蛋皮絲,手指寬的透明面皮上沾滿了紅亮的辣椒油,他摸了摸碗,碗确實都有點熱乎了,他又咽了咽口水,鼻子“哼”出一口氣,把碗又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