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聞然的餘光落在她身上。
雲雪是個嬌小玲珑的女子,膚色雪白,清澈靈動的杏眼之中透出絲絲妩媚,雙腮帶粉,唇畔櫻紅,是個極為嬌媚的長相。此時她正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安靜地坐在車中,上午十點多那明亮的陽光透過擋風玻璃打在她的手上,為她她白嫩修長的手增添半透明的質感,如同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蔣聞然平靜的移開目光,輕聲開口:“這個理由真是無懈可擊。”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雲雪也隻是聽到了細微的聲線,這絲聲線和車子的發動機聲糅合在一起,讓人以為剛剛隻是個錯覺。
她也沒糾結蔣聞然剛剛到底有沒有說話,轉而問:“蔣教授,剛剛您的推理我還有一部分不明白的地方。”
蔣聞然雙手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開車,聲音在發動機的背景音中顯得格外平和:“哪裡不明白?”
她細細的打量他的表情,他臉色平和,眼神雖淡卻沒有不耐煩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她略略放心,開口問:“您剛剛為什麼肯定屍塊都在那個工地處?”
“那你為什麼認為有可能分開抛屍?”蔣聞然口吻平和,态度就如同一個諄諄善誘的老師。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出心中的想法:“一般來說,為了給公安破案增加難度,分開抛屍塊的也不是沒有。”
“一般來說,分開抛屍的利弊有哪些?”
她想了想:“好處就是屍體難以找全,增加法醫鑒定難度,增加破案難度。但壞處就是做得多就更容易出錯,分開抛屍去兩個地方的話,被人看到的可能性會成倍增加。”
“沒有說到重點上。”蔣聞然搖頭,開始給她一點點的分析,“這種有完美主義的人一般不會将屍塊分開抛棄,這樣會破壞他心中屍體的完整性。”
他抿緊嘴唇,隔了幾秒鐘補充:“更何況我看過現場屍體掩埋的情況,埋土很淺,兇手應該并無時間分開抛屍。”
她皺了下鼻子,不解的又問:“那您為什麼說他是完美主義者?”
“因為不少強迫症都是完美主義者,因為要求完美,所以強迫自己将屍塊切成同樣大小。心理學上有一種疾病叫完美主義綜合征,強迫症隻是這種心理疾病的一種表現。犯人處理屍塊都要切成同樣大小,我認為這已經超出了強迫症的範疇。”
他說完之後問: “這樣說可以聽懂嗎?”
她認真的想了想,如果以說兇手是完美主義者,那麼他剛剛說的那一切的确都相對好理解。
“可以。謝謝蔣教授,您說起來條理分明,讓人一聽就明白。”而且他完全沒有那些所謂的破案專家喜歡賣關子的壞習慣,願意給人講述。
她頓了頓,又問:“蔣教授,您是犯罪心理學家嗎?”
蔣聞然淡淡的說:“我隻是對犯罪心理學略有涉獵。犯罪學是一個很複雜的學科,推理破案更是需要種種不同方面的配合,驗屍、現場勘查、走訪情況等等缺一不可,我個人認為犯罪心理學比較适合在調查陷入僵局之時尋找突破口。”
她點頭:“蔣教授您說的是,那您為何推斷犯人不是第一次作案?”
這點她真沒看出來,在她心中本案的犯人是個冷血無情的形象,但卻無法推斷作案次數。
“是因為屍塊的切面。我看過所有現在已經找到的屍塊,骨頭的切面十分平整,應該都是一刀砍下,屍塊切割也十分有條理,這證明犯人作案之時極為冷靜。就算再大膽再激憤的兇手,第一次作案都難免緊張,不會這麼有條理,或者說不會這麼果決的一刀刀看下,連人體的骨骼關節的長度和位置都沒有弄錯,切的太過整齊。”
她仔細回想了下,發現屍塊上的切面竟真的十分平整,應該是幹脆利落的一刀砍斷。
也确實……不像是新手所為。
“謝謝您,我明白了。”
她眨眨眼睛,真沒想到這位看似清冷的蔣教授居然會把自己剛剛的推理過程告訴她,真是個外冷内熱的人。
“外冷内熱”的蔣教授忽然開口說:“到了。”
“蔣教授您到了呀。”她下意識的接話,說完之後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剛剛傻了。
眼前的這棟如此眼熟的大樓似乎是--市局。
她一臉苦相的看着蔣聞然:“蔣教授,郭隊讓我送您回學校,您怎麼把我帶到市局來了。”
“沒什麼,順路而已。”蔣聞然說:“如果案情有了新的進展的話就通知我。”
他打開中控鎖,示意雲雪下車。
雲雪飛快的下車關上車門,走回市局辦公室的時候還是有點迷茫,從案發現場到市局再到B市公安大學,似乎并不順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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