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洄出門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到底我是少爺還是她是少爺,怎麼一點都不帶怕的?
他想起昨天晚上感覺有點演過了,怕她害怕,睡前屈尊跟她搭話得到的敷衍回答,就覺得難以置信。
換成彩金銀杏等人任何一個,哪怕真的困得要死,都不敢這麼輕視他。
這個小丫頭到底是真的不知者無畏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他打聽過燕兒的來曆,也就是靠着在父親那裡有點香火情才進來的。
按理說,她家裡也是莊奴,怎麼就一點規矩沒教呢?
幸好是分到他這裡了,分到七弟那裡,還不知道二太太怎麼收拾她呢。
走到正院,二太太黃氏已經端坐在正堂了。
徐允洄進去請了個安,跟黃氏皮笑肉不笑的演了一處母慈子孝的戲碼,就利落的走了。
他知道二太太等人一直是防備着他的,畢竟如果他有出息,确實會影響到七弟的地位。
但他對這些沒有什麼想法,隻能繼續表演這個沉不住氣的樣子,讓她們相信自己對老七根本沒有威脅。
一路走到了學堂,他還是覺得心氣不順,倒不是非要計較燕兒的行為。
他隻是驚訝于自己居然沒有真的生氣,隻是有點被無視的羞惱。
他很好奇自己為什麼不會覺得燕兒是在輕慢他,他似乎面對燕兒就是更有耐心一些。
他對自己這種心态簡直百思不得其解,連上課的時候,都表現不出平時僞裝的那種看似風輕雲淡,實則争強好勝的狀态來。
搞得旁邊幾個兄弟,比如四少爺徐允涪、五少爺徐允清等人便在心裡暗自嘀咕:不會是被昨天袁師傅偏心打擊到了吧。
不至于啊,袁師傅偏心七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明明六弟答得好,非說七弟更聰慧。明明六弟寫得好,非說七弟有靈氣。
但這也沒處說理,誰讓六弟七弟出身不同,嫡庶有别呢。
五少爺心裡嘀咕:每次不都是回家發發火,第二天就正常了呀。
徐家這樣的世家大族裡,兄弟姐妹們雖然明面上說是同氣連枝,但是不免還是有比較。
更何況,這代當家主母老太太是開了一個不好的頭,她向來是隻看的到親生的二房子孫,旁的幾房都當不存在一般,搞得兄弟之間三六九等分外明顯。
老太太剛成婚那會,老太爺就奉旨去福建等地巡河。
一别兩年再次相見,庶子都滿一歲了,老太太因此對老太爺格外不滿。
因為老太爺不在家時,是老太太每日奉養老太爺雙親,當初那會剛回來時老太爺也是有過愧疚的。
如今的二老爺,就是那會兩人關系尚好的時間懷上的。
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兩月,生了大老爺的李姨娘又懷上了。
老太爺既要給懷孕的妻子體面,也要給有子的寵妾關注,雖然并沒偏着誰,一到後院裡是兩頭跑的。
但老太太是正房,怎會忍受自己跟妾氏一般待遇。對她來講,沒有偏向她,就是心裡偏向了别人。
便又讓老太太想起新仇舊恨來,趁着老太爺去衙門點卯,尋了個由頭罰了李姨娘跪,竟讓李姨娘生生跪流産了,不僅孩子沒有保住,李姨娘也就此香消玉殒。
老太爺發了好大一場火,卻因老太太那會懷着身孕,不能做什麼,隻能幹打雷不下雨,無聲無息的就過去了。
但也從此同老太太離心離德,一年到頭連照面都不想打了。
老太太卻并無悔改,越是冷落越是偏激,而後更是徹底不把庶子庶女放在心上。
整個徐府,她能看上眼的,隻有二老爺一房的,旁的在她跟前,都是庶孽,是一分一毫的關注都不想給的,見着就是冷嘲熱諷。
徐府衆人雖然面上不說什麼,畢竟老太太占了名分大義,可心裡也早有不滿,待老太太也不過面子情。
因此府裡也是分了幾個小團體,徐允洄日常也是跟大老爺三老爺家的庶子玩。
按理說這些事情,這些年紀不大的少爺是不應當知道的。
可當年那事鬧的極大,老太爺生氣,也沒有去彈壓,或者還想着給老太太一個教訓,就任由這流言在府裡亂傳。
老太太氣急敗壞可也沒有辦法堵住悠悠衆口,她不賢善妒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
可老太太沒有女兒,隻可惜了大姑太太和二姑太太,那會徐家老太爺正是春秋鼎盛、官運亨通的時候,卻都受嫡母名聲所累,嫁的平平。
老太爺嫁女時就後悔當初與老太太賭氣生的這一場風波,但也為之晚矣。
衆人心思各異,一堂詩詞課就這麼上完了,徐允洄在收拾課本,臉上忽然被什麼長條東西飛快得戳了下,徐允洄扭頭,是五少爺,正站在後面拿着筆杆對着他呢。
“幼稚。”他沒帶好氣,不耐煩的回應。
“今天怎麼了,一直悶悶不樂的,還在氣昨天的事情?”徐允清是個爽朗少年,有着徐家人一緻的清秀眉眼,但個子比同齡人高些,身材健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