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待徐允洄走了之後,又倒頭回去睡了,現在院裡她說了算,隻偶爾應付一下劉媽媽就行。
劉媽媽現在也是養老狀态了,平日來都不怎麼來,隻領月錢的格外積極些。少爺剛中秀才的時候,她也有段日子殷勤,想是看少爺或許有些出息,修複一下關系。
但少爺也不是泥捏的,自小劉媽媽對他淡淡的,他自然對她也沒什麼感情。見來與不來,殷勤與否,六少爺都是那副樣子,不多親近一分也不多冷落一分。
劉媽媽心裡嘀咕,那還不如就在家裡閑玩呢,反正錢也是一樣拿。她是少爺的乳母,就算将來出息了不帶她走,也該好好給一筆奉養的銀子來。
想到這裡,劉媽媽更是無所顧忌了,往前還偶爾來看下庫房。現在見少爺對燕兒信任,直接把庫房鑰匙都交了她,對外隻說還是她拿着,但一月裡-根本來不到三五次。
燕兒并不是一個人偷懶回去睡覺,她把朱砂也喊回去了。現在院裡人少,她住從前彩金那間,朱砂還是住角房,卻也是一個人。
她從前就覺得少爺起居坐卧、讀書看書的地方不必每天都打掃,其實少爺也不會看得出來。還有一些粗活雜貨完全可以讓粗使媽媽們來,她們幹活可比她跟朱砂這樣的丫鬟利落多了。
她們磨磨唧唧半天的事情,那些媽媽不過一個時辰就能收拾幹淨,大不了就每次塞上個十文錢。這些粗使媽媽見不到主子們的面,從來都沒有私下打賞,因此胃口也不大,随便給點就能應付過去。
之前她剛當上大丫鬟的時候,這麼搞心裡還覺得有點惴惴不安,但是她真的覺得這幾年她每天都沒有睡夠,實在是熬不住了。本來想要是被發現,她就挨挨罵,隻要少爺沒有真生氣,總歸不會是什麼大事。
但确實沒有被發現過,少爺除了旬日是不可能再回來的,就算是旬日,其實他還要外出去交際,跟其他的府的少爺們跑馬、吟詩、踏青等,也是早出晚歸。
不過這樣倒真是讓她養的好了些,原本頭發總是有些發黃,她用了很多養發的方子都沒用,現在也有一頭黑亮的秀發了,雖然比不上少爺那般綢緞似的,但已經夠她滿意了。
朱砂卻并沒有敢回去睡覺。她隻是在院裡榻上伏着假寐,她跟燕兒到底不一樣,若是旁的院裡來人發現沒人可就糟糕了,雖然早晨這段時間主子們都忙着,但小心使得萬年船。
若是運氣不好被逮個正着,便說自己是不小心睡着了,雖然也會挨罰,但不是什麼嚴重的罪名,訓斥幾句罰點錢也就罷了。
她是徐府的家生子,跟燕兒關系再好也不會相信燕兒說的會護着她的那些話。少爺現在心是偏着的,她便要更加小心,不能讓燕兒那邊的火燒到自己身上。
她是有六少爺護着、二老爺護着,可她做錯事情是沒人護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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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兒也沒敢多睡,補了一個時辰覺就起來了。她打算把少爺的衣服洗一洗,最近天氣好,洗完的衣服隻要擰幹擰透,一天也就幹了。
朱砂自然也幫着一起,隻是洗衣處離院裡還是有些距離,不能兩人都離開,所以她們直接分工合作了。
燕兒力氣大些,負責洗衣服,漂幹淨之後再跟朱砂一起擰幹,晾曬就是朱砂。
這會朱砂剛端着一盆的衣服走,燕兒回頭發現一行人從正院那邊走來。為首的是二太太院裡的二等丫鬟染秋,其後跟着三個小丫鬟。
燕兒連忙迎上去,見過禮之後,才細細打量了一番這幾個小丫鬟。她知道這是二太太新分配來的丫鬟,但沒想到一氣竟來了三個。
染秋年紀跟燕兒相仿,要胖些,顯得喜慶。她讓三個小丫鬟先上前,先介紹了燕兒,又從左到右分别說了她們的名字。
“燕兒姐姐,這是府裡新進的丫鬟。這是喜兒、若雲、蝶兒。”
燕兒依次看過去,喜兒瘦條條的,若雲眼睛小,蝶兒生得白淨。三人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但神色卻有不同。
喜兒、若雲都有些拘謹,蝶兒就直接大大方方的問好。
蝶兒這樣表現讓燕兒第一眼就瞧中了,行事利落的總比内向的更擔得住事兒,她正缺人理事呢。
“太太說前兩年就該配齊人,隻突然出了四少爺那事,老太爺甚為惱怒,太太也不好違逆長輩。今日選了三個機靈的小丫頭,二太太吩咐靜竹院選兩個。”
這事燕兒也知道,還在少爺考中秀才之前。本來碧玺銀杏兩個老人走了,燕兒朱砂一個當大丫鬟一個二等就等着新人來了。
但四少爺本來有四五個丫鬟,竟然通通收用了,最小的那個才十三,這事還是一個丫鬟懷孕了又不能生下來,在房裡偷偷吃打胎藥,結果一屍兩命,搞得整個院子亂成一團,這才被爆出來。
老太爺大發脾氣,說大房不會管教子女,未曾建功立業隻會貪圖享受,他為有這樣的子孫羞-恥。又吩咐各院太太不允許在少爺們的院子裡放太多适齡的丫鬟,最多放上兩個。
若有敢偷偷爬床的,全部發賣出去,不允許少爺們貪圖女色誤了讀書。
更有已經成家的,有兩個以上妾室通房的,将未生育的通通贈金打發了,一時間徐府風聲鶴唳,丫鬟們都小心翼翼的,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