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江氏好大的福氣,公婆如此明理。”白姨娘忍不住道,語氣中是掩蓋不住的羨慕。
她雖然過得錦衣玉食,也沒有受過婆母磋磨,與老太太這個争氣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從不曾争吵過。
但她在閨中時,也是受過母親教導的,常言道婆母非母,是需要比對母親更尊敬而不是更親近的。想也知道,一個嫁進來的怎麼能比得過親生的重要。
母親常歎,女子無論如何要守好自己的嫁妝,不能輕易投給夫家。這沒銀錢的媳婦,可是沒一點底氣的。銀錢花完了,情分也就盡了。
想這江氏也是為丈夫盡心盡力的,花幹了銀兩卻沒得到半分尊重,就知道從前母親說的都是對的。
不過幸運的是,公婆認識到了她的付出,甯告親子也不願委屈了這個媳婦,真是比話本子還精彩。
“後來怎麼了?怎麼就要合離呢……”白姨娘蹙眉歎道,模樣真真是我見猶憐。
二太太也是被白姨娘這姿态吸引了過去,她是看不上這手段的,但她也深知,白姨娘這樣恰恰是男人喜歡的樣子,單純、善良、溫順,可當家太太不能這樣,否則公婆也會不滿她的不上台面。
上的了台面,台下就不受喜歡,這也是諸多正妻難言的痛處。
她想起了鄭姨娘,那才真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若不是年紀還小的時候就被二老爺納了,等真正在戲班子長大,說她未來會成為一個萬人追捧的名角,二太太也是信的。
她收收心神,緩緩道來:“那李大郎起初還并不相信,誰會相信自己的父母并不偏着自己呢。便又發作了一回,還要把那花樓裡的帶回家,叫江氏給贖身銀子。江氏不堪受辱,便去公婆面前訴了一回苦。”
“其實衆人都沒将李父李母的話當真。可誰知,隔日上午這老夫妻倆真去衙門報案了。判了十闆,打的李大郎哇哇直叫,在床上躺了兩個月,這才老實下來。”
“隻是鬧了這一出,李大郎是不敢再打江氏了,可也不進她的房。做公婆再好,也管不到夫妻倆的房中事。況且那會李大郎已經是二十有四,膝下還無一個孩子。也隻好納了個良妾,好延續香火。”
三人對此都沒什麼異議,老太爺更是說:“雖然這李大郎是不争氣了些,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傳繼香火是一等一的大事。”
白姨娘心想,老爺跟太太不就為了這事鬧翻的嘛,二太太跟二少爺這麼多年貌合神離還不是因着這事。
“這确實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李家父母本來想把妾生的孩子抱去給江氏養,但李大郎咬死不肯,若是要肯,就必須要江氏将陪嫁的店鋪、田地雙手奉上。”
一旁的随侍丫鬟都忍不住小小驚呼了聲,又連忙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幾位主子。
好在,這三人暫時沒空計較丫鬟的失禮,都震驚于這李大郎的厚臉皮。國法都認女子嫁妝是屬于個人的,便是和離也能帶走。
妻子自願奉上全部嫁妝供養夫家,是能入當地賢妻傳的,可見這要求的過分程度。便是二太太也想過,若是有日二老爺問她要大筆的嫁妝銀子,她是萬萬不肯的。
“李家父母也覺得這要求實在太過分了,便也沒有強求。那江氏本想和離,可她那會已失雙親,也怕衆人悠悠之口,便留在李家供奉公婆,與李家大郎這麼貌不和心也不和的過了三十餘年。”
二太太長歎了口氣:“本來江氏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半年前李家父母相繼去世了,江氏無人撐腰,李家大郎便又打起了江氏的嫁妝。”
“本來呢,江氏沒有子女,庶子若是孝順她,她也是願意讓她養老的。但庶子自小便被姨娘教唆着不敬嫡母,與她感情實在平平。江氏說,她也怕前日同意了嫁妝交給他,後日就死于非命了。”
白姨娘也歎氣,她有一子,不必擔心養老的問題,但許是女子天生多情,她竟然能感同身受這江氏的處境,實在是……舉步維艱啊。
“李家大郎便又想打她,她挨了幾下,實在是受不住,這才喊府裡的下仆阻止李大郎。下仆們自然猶豫,江氏才急中生智喊出:這些年你們的月例都是我辛苦經營所得,我被打死了,大郎隻會敗家,可養不起你們這許多人。”
“這李大郎每日就知吃喝,全靠祖上的家産過日子。下仆們一聽,當然是飯碗重要,便攔住了男主子。江氏實在是走投無路,才請府衙判她和離的。隻是這和離,也無端遭了一頓嘲諷。”
“江氏是悲憤極了才尋的甯主簿,她隻當是搏一搏,卻不料甯主簿真接了她的案子。”
徐老太爺撫須,點頭贊揚:“江氏可憐,主簿有義,真是一段佳話。”
白姨娘急着知道結果:“江氏和離成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