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江挽月仍然和朝歌坐在湖邊。
伊甸園中,晚風格外溫柔……溫柔到江挽月想反駁。
但是朝歌的手輕輕按在她肩膀的瞬間,她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想要她。
想要,更親近她。
如果再靠近一些,那觸感,會更加溫柔嗎。
但是朝歌的手松開了。
江挽月心中感情瞬間消散,還有點小小失落,她小聲道:“你不能這麼說我的家人。”
滿腔的憤怒,伴随着朝歌溫柔的觸碰,卻變成小小的辯解。
“他們沒有你說的那麼勢利,我弟弟很可愛……小時候他總沖我笑。他就是吃的多些,北國冬天很漫長,食物總是不夠,是我要給弟弟吃的,他在長身體,以後要扛大梁的。”
“至于我,我本來就吃的不多……”
“弟弟開心了,我當然也開心,這樣爸媽也會開心,”江挽月理直氣壯,“我們一家人都很開心,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事情嗎?”
朝歌突然打斷道,“要聽聽我的故事嗎。”
曾經她也像江挽月一樣天真,但面對命運接連的重拳,她明白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那是半點不由人的感覺。
被強迫,被洗腦,甚至被威脅……還要被逼迫笑着說喜歡。
卻沒想到聽完故事的江挽月居然吓的哭了出來,朝歌隻好輕聲安慰她。
“都過去了。”
朝歌輕聲說:“我不會再讓那些事情重蹈覆轍。”
幸好穿來之前,她該報的仇,都報完了。
但伊甸園裡的季鳴,卻又讓她想起,跟老闆生活在一起時,如噩夢般的點滴。
而裴知意,那種胡攪蠻纏的态度,也讓她回憶起不好的事情。
這倆人隻要出現,就常會攪動她的心緒。
朝歌選擇眼不見為淨。
最好有一天她能和江挽月一起離開,去牢籠般的伊甸園之外。
隻要不被那些瘋子君主發現,朝歌覺得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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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的季鳴,剛從醫務室走出來。
現在是宵禁時間,湖邊像是坐着兩個人,他沒興趣多看,反正利維坦老師會巡查……
正這麼想,柔和的晚風卻突然變得劇烈,空氣被撕扯,旁邊樹冠像是被巨手反複掌掴。
身後像是有雙不耐的手,正推着他走。
季鳴:“……”
據他所知,伊甸園裡隻有一個人,擁有操控風的能力。
季鳴不動了,在震顫的風聲中,他向湖邊看去。
那個叫朝歌的女孩,正在溫柔的說着什麼……風在她那邊變得輕柔。
她純黑色的發絲如同夜霧,随風微微翹起,像是被風親吻着。
周圍所有,似乎都淪為了陪襯。
對今天之前的季鳴來說,朝歌跟别的女孩子沒有區别。
但有一點讓他很在意。
他上午的能力有瞬間失控,以前從沒發生過這種情況。
硬要形容,就像是什麼東西正在走遠……而他充滿憤怒、瘋狂,滿心想法都是“把那東西留下”。
不擇手段、不顧一切。
瘋狂喪失理智到,一點都不像他。
季鳴迄今為止操控的能力,就像是陰冷海面下的龐然大物。
一直沒有失控,是因為有暖洋洋的海水,萦繞在他周圍。
雖然距離忽遠忽近,但水從未消失。
但在今天下午的那個時間點,海水卻像要被抽幹了,深藏在海底最深處的龐然大物,睜開了血腥的瞳孔。
一切就此失控。
而季鳴,喪失了那段時間的全部記憶。
隻是感覺,沒過多久,周圍那暖洋洋的海水,又回來了。
像是被暖絨的海洋包裹着,讓他忍不住吞掉所有的海水,卻填不滿幹涸的喉嚨。
他下意識拼命把手臂往前伸,用力抱緊那個觸感,緊到融為一體。
或者,更劇烈、猛烈的,刺入進去。
刺入那團柔軟,流動的水流。
而現在,季鳴似乎又感受到,那股暖洋洋的感覺。
來自于那個叫朝歌的女孩……他失去記憶前,似乎也看見了她的臉。
季鳴敏銳的察覺周圍的風蓦地停下,死寂中,有腳步聲朝這邊緊逼。
一個腳步聲雜亂,像被拖拉拽過來。
另一個腳步聲,則沉穩,而有力。
卻是滿臉怒意的裴知意,“你在這裡幹什麼!”
夜晚,裴知意勾着背脊手揣兜,綠眸森冷一片,一眨不眨的盯着季鳴。
他像是捕獵的野獸,風臣服于他的意志,匍匐在他腳下。
隻是,季鳴蓦地擡頭向湖邊看了一眼。
他依然能看見朝歌的發絲被翩然吹起,而旁邊那位女孩的頭發則一動不動。
怎麼說,這風都吹得有點刻意了……
莫名有些不爽。季鳴想,是因為被挑釁的原因麼。
季鳴回看他,淡淡道:“我剛從醫務室出來,跟利維坦老師打過招呼才走的。”
他問:“……你呢,宵禁時間,你又在這裡幹什麼。”
居然搬出利維坦老師來吓唬人!
裴知意快氣炸了。
就是這種氣定神閑的樣子,最可惡了。
他手上拽着的吳今已經快哭了,見到季鳴更是如見親人,“就是說啊,季鳴你是被老師允許了,但這個時間點我們出來,完全是違反校規了。”
裴知意眉頭皺的死緊,“你傻啊,把我們底細全透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