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宴席倒是因為這人的開口,慢慢熱鬧了起來。
一人在旁邊笑道:“原來你和這位也有緣分,嗨呀,梁道友真是門道多!”
“我們能結識花雨姑娘都是多虧梁道友牽的線,真是厲害啊。”
“我要敬白穆道友一杯!我等原以為一氣盟這樣的大宗門看不起我們這些小門派的,故意攔着不讓我們進呢!原來都是誤會,還請了宴席,慚愧慚愧!”
“我也敬白穆道友一杯!”
耳邊聒噪的厲害,摩枭心裡幾分好笑,他總算沒再把注意力停留在安施身上,而是看向花雨子凝。
這位花雨坊來的主自稱是按照往年慣例,要此時進禁地采集草藥,且不說這所謂慣例是什麼,一個玉清花谷的弟子怎麼和這群小門小派的弟子混在一起?
當年摩枭還是天山弟子安施之時,妖族也曾掀起霍亂,她領了滅妖靈,與衆仙門一同剿滅妖族時,也和玉清花谷的弟子打過交道:這玉清花谷的弟子皆為女子,雖然個個看上去都脾氣好的不行,又溫柔似水,但個個實際上冷心冷肺,極度厭惡男子,斷情絕愛說的便是她們。當年,摩枭就聽聞過有修真男子因為對玉清花谷的弟子求愛不得,自斷生機的事。
而一氣盟與玉清花谷,表面上雖然風平浪靜,但背地裡,兩邊都對彼此頗看不上眼,這裡面,還摻雜着些宗門舊事。
這玉清花谷突然造訪,想必也不是來探望一氣盟的,八成是要找茬,摩枭自然樂見仙門内鬥,更壞心思的想讓他們打的更熱鬧一點。
摩枭一邊思忖着,一邊用手擡了擡杯子,算是對那些弟子恭敬行禮的回禮,随後忽的沖花雨子凝道:“天下仙門,不過以我三家為首,既然如此,自然要給玉清花谷一個面子。”
那幾位舉杯的弟子忽的臉色難看了些。摩枭故意單單點了花雨子凝出來,話裡話外都是居高臨下的傲氣,就看這位花雨坊的打算如何做。
這時,屋内響起“嘭”的一聲巨響,衆人驚訝看向響聲來源,隻見安施冷着臉站了起來,剛剛便是她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天下,自然是以蒼生為首,你懂什麼?!在這裡大放厥詞!”
摩枭愣住了,明顯沒想到竟然是被安施打岔,眼睛盯着她的臉,半天沒吭聲。
成芩與窦穆旬也有些驚訝的看向安施,還是成芩反應快,上手便拉住安施:“安施師妹......”
誰知,安施竟直接甩開了成芩的手,大步流星走到正中央,瞪着摩枭,繼續道:“你修為幾何?卻隻想着搞高低貴賤之分,絲毫沒有身為修真之人應有的品性,你的師父如何教你的!?”
“吾師無垢,天下至尊之人,尚且每日為蒼生奔勞,不敢懈怠,而你自诩天下三大仙門之一的弟子,卻隻會貶低道友,刁難同輩修真之人,卻不想着斬妖除魔,匡扶正道嗎!”
窦穆旬聽的有些呆滞,雖然字字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但他還是有些心驚,下意識看向那位白穆,生怕對方一生氣便要出手。
卻見白穆神情并沒什麼太大變化,隻是死死盯着安施的臉不放。
嗯,居然醉了?
摩枭看向安施的眼睛,已然是一片混沌迷離,但是耳邊聽她講話,倒是說的清晰,隻覺得有些有趣——至于無垢,安施在天山時日日念叨她這位好師父,再大的厭惡也被安施生生給磨沒了,此時聽到安施說出無垢的名字,摩枭倒是覺得理所當然。
看來給安施的丹藥還是太醇厚了點,她如今修為還吃不起這樣的補品。摩枭心想。
但人是已經醉了的,神志被摩枭給的這大好補品沖散個七七八八了,眼下,安施心中除了師父平日裡的那些個教導外,也裝不下别的東西了。
見“白穆”不吭聲,安施隻覺得對方被自己說怔了,冷哼一聲,繼續道:“我勸你,還是走回正道,把那些秘密都說出來,修行的正,才會有出息!”
白穆忽然挑了挑眉,輕笑一聲:“什麼秘密?”
安施毫不避諱:“自然是和那些妖物勾結的秘密,你豈非早就知道了?不然為何跟我們進去!”
窦穆旬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實在想不通怎麼安施突然變了性子,插話替安施找補:“師妹心直口快,我等也不是懷疑一氣盟和妖物勾結......”
“什麼?”其餘弟子被這遭變故驚得面面相觑,其中幾人驚訝站起身來:“這又是什麼意思?!”
“我等來此,便是為了我輩殉身弟子收殓屍骨,怎麼?!”
原來你是這樣猜測的,嗯,倒是有些道理。
聽着屋内忽然喧嚣起來,摩枭笑容不減,對一氣盟弟子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怎麼?若我說不是,你就要為天下除害,殺了我?”
不能殺!這白穆看出師妹不對勁,故意在激她動手!
窦穆旬飛身上前,正欲攔下安施,白穆卻忽然收斂笑意,同時躍下,直接擋在了窦穆旬身前。
他的語調冷冰冰的:“這位難道不是無垢尊上弟子?你算什麼,插足我二人的談話?!”
成芩“唰”的起身,數道冰棱已然成型,死死的盯着白穆:“你又在做什麼?”
屋内一時氣氛肅穆起來,各弟子緩慢現出本事,各類法術醞釀在即。
“唉。”
一聲輕歎,屋内人似乎突然被一隻手擦過肩膀,那些弟子忽的軟了身體,跌坐下來,連窦穆旬也突然跌坐,成芩身子一閃,收了法術,随後皺起眉,看向花雨子凝的方向。
與此同時,白穆垂眸拍了拍肩膀,一絲不耐煩閃過眼底。
花雨子凝掩口,笑的溫柔:“怎麼不聽聽這位小道友要說些什麼?男子真是性急,這位師姐也别學他們啊。”
衆人再度看向那小小身闆。
“你若說不是,那需要證明你不是。”安施眨眨眼,看了周圍人一圈,她如今的感覺很是奇妙,十分的清醒,十分的夢幻,又有十分的酥麻,仿佛落在雲端,擡手就能觸碰太陽。
安施忍住不去碰太陽,隐約記起自己此行目的,一本正經繼續道:“我要查妖物之事,你若是不肯說,又難自證清白的話,就老實助我查,不得阻攔!”
“若是不信我......”她恍惚了一陣,手忽然指向那位花雨子凝,“這位道友在旁佐證,這樣便公平了。”
花雨子凝一愣,随後笑道:“樂意效勞。”
安施很懂禮貌的行了個禮,随後移開目光,往白穆的方向看去,眼睛卻忽然犯困,怎麼也看不清了,隻覺得鼻尖香味逐漸濃郁起來,正是剛剛嗅聞的丹藥香味。
随後,她難免胡思亂想起來:玉清花谷作證,嗯,應該不錯了...玉清花谷...師父似乎常去這地方?師父身上的香味也好聞,比這大成靈丸倒是更特别......但師父似乎比這個弟子還好看些?
要不問問這位弟子,她可曾見過我師父?師父是不是比玉清花谷的女修都要好看?不可不可,現下在談正事。
這時,她手中的杯子忽然被人拿了去,安施皺着眉擡頭瞧,卻看見白穆的臉,她悚然一驚,往後一靠,又眨眨眼,發覺對方變成了重影,再仔細一瞧,卻好像是看到了摩枭的臉。
咦?怪事,怎麼小狐狸精跑到這兒了?這可不好,萬一被捉住了怎麼辦,得躲起來才是!
安施猛地伸手一抓,對方像是震驚的樣子,往後連連退了幾步。
耳邊,成芩師姐的聲音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的,随後變得清晰了:“師妹,師妹!”
像是突然被人從水裡撈了出來,安施猛地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