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誇獎的衛晏池笑着拉開了抽屜,拿出了裡面的雙面膠,将妹妹的畫仔仔細細的貼在了自己的房門上。
這一貼就是十幾年,直到後來哥哥去世,她與林姨搬家,自己又住回來…過了這麼久,江清歡還是舍不得将這些撕下。
一旦撕下就好像是與之前的一切徹底告别,江清歡并不想完全忘記哥哥。
房子不大,三個人住會有些擁擠,但一個人住恰好。
短暫的出神過後,江清歡歎了口氣,結束完一天的工作,她隻覺得身體與精神都雙重疲憊,隻想躺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本來這房子是兩室的格局,但為了讓兄妹兩個住在這裡感到舒心,林靜雲幹脆就用隔斷将其中大一點的卧室一分為二。
這樣一來,一牆之隔下,一部分是江清歡自己的房間,另一部分則是哥哥衛晏池的。兩個房間近到每當她小時候害怕或者是打雷時,她都會敲響牆壁,即便那邊的哥哥還未做出選擇,自己就已經捧着被子撲到了他的床上。
江清歡蜷縮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睡意漸漸襲來,迷迷糊糊間她又聽到了小時候最喜歡的敲牆聲,那般會讓江清歡感覺到安心的旋律,如今又重現在她的耳畔。
她沒有想太多,半夢半醒間,自己夢到了放假時,她歪躺在身下的沙發上,等待哥哥放學歸來。
高中的學業非常緊張,可哥哥一回來就放下沉重的書包,問起了自己:“這麼睡不冷嗎?”
他沒有等到江清歡的回答,索性拿過了旁邊的毛毯小心翼翼地蓋在了她的身上。
小時候覺得無比寬敞甚至還能在上面玩耍的沙發,如今江清歡得蜷縮成一團才能睡着。
醒來時已将近七點。打開手機林姨又給自己發了好幾條消息,關切的話語有好多。
立刻回複完林靜雲,江清歡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還沒有收。
臨近下班的那場大雨,大概會把自己的衣服淋成濕漉漉的一團吧…這樣想着,她已經來到了陽台。
可晾衣架上空無一物,她下意識的轉頭往床上看去,那裡已經擺放着整齊疊好的衣物。
江清歡站在床前思考了好久,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自己中午從醫院回來,應該是在迷迷糊糊的狀态下将衣服收回來的,不然也不會沒有印象。
最近的精神狀況一直都不太好,不知是不是因為工作的需要再加上神經的高度緊繃,江清歡的睡眠狀況非常糟糕。
她沒有多想,将衣服塞入衣櫃裡就轉身進入了廚房。
廚房的燈光昏暗,之前就想着有空要将燈泡徹底換掉,可一直沒有等來休息的時間。
簡單的解決完維持基本生命體征的晚餐後,洗漱完江清歡就躺回了床上。
夏季的天氣悶熱,更不用說梅雨季的老小區。潮濕壓抑彌漫在房間的每個角落,就連牆壁都非常容易滲透出水漬。
江清歡将空調打開後,就昏睡了過去,
她的睡眠質量一直非常糟糕,神經衰弱的情況下,家裡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将她驚醒。
譬如現在,她聽到了從窗外傳來的噼裡啪啦的聲響。
沉悶的聲響讓江清歡從睡夢中驚醒,她以為外面又下雨了。睜開眼睛的刹那,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睡前已經開了空調将窗戶關閉得嚴嚴實實,現在的卧室裡是不應該出現這麼大的噪音的。
沉悶的聲音還在繼續,就好像是有人在窗外猛烈敲打着窗戶。
江清歡立刻起床,她擡頭在黑夜裡看了一眼空調的溫度。還是中規中矩的26°,但家裡的溫度明顯降低,就好像是數九隆冬裡刮過穿堂風的走廊,她感覺到刺骨的寒冷,于是順手拿過了蓋在椅子上的毛毯。
聲音的源頭是從哥哥的房間裡傳來的。漆黑的室内顯得發出的聲音尤為響亮,直到江清歡徹底站定在客廳内,她才發覺那聲音越發的響亮起來。
起初聽起來還以為是有人在拍打窗戶,現在的演變簡直就像是有人在用頭去猛烈的撞牆。咚咚咚的撞擊聲過後,伴随着幾聲骨碌碌的滾動,聽得讓她無比心煩。
猶豫再三,江清歡擡頭看了一眼貼在門上的那幅畫,還是下定決心擰開了插在鎖孔裡的鑰匙。
門被徹底推開,開啟的房間裡飄起了風。江清歡已經好久沒有進入過哥哥的卧室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仍然維持着老樣子。
可那聲音還在繼續,江清歡循聲望去,被風吹起的窗簾飄飄揚揚,正随着窗戶敲打的聲音舞動着。
聲音尚未停止,甚至因為江清歡打開了房門而變得更加有恃無恐起來。她毫不猶豫來到窗前,迅速拉開了窗簾。
腥鏽的氣味撲面而來,整面窗戶上爬滿了猩紅的血手印,正随着拍打的聲音密密麻麻的鋪滿了另一扇窗戶。濃稠的血水順着窗棂蜿蜒而下,在台面上積蓄成了一汪水塘。
江清歡踉跄的往後退去,又順勢從身上掏出了那把她剛剛從卧室裡拿出來的小刀。正對着不斷冒出血手印的窗戶後,她立刻舉起小刀劈了過去。
林靜雲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告訴過她,即便是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了,也不要流露出害怕的情緒,要在氣勢上壓過祂們。祂們喜歡吞噬掉一切動搖的情緒,一旦被祂們察覺到這種念頭的滋生,隻會是死路一條。
小刀在空氣中劃過了一道道淩厲的軌迹,每一次落刀,江清歡都重重地劈開在了那堆血手印上。
手印被一分為二,從中間徹底撕裂開來,而内裡往下滑落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流淌出了被搗碎成絮狀物的類似于肉的組織。
江清歡緊盯着那些類似于棉絮的組織在不斷融合重組,在看到組織滴落在腳上的那一瞬間,她聽到了牆倒的轟鳴。
再次望向窗外時,她在一疊的血手印裡,看到了哥哥那一雙圓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