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墨沒有回答。也許他說話了,但江清歡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她将剪刀拿起放在眼下仔細查看。即便是剪斷過粽葉,但刀尖表面仍然光滑,甚至沒有沾染到一丁點的糯米殘留,看起來非常鋒利。
圓潤的眼球默默滾落到了手邊,江清歡提起了已經剝開外衣的粽子。
全肉的粽子從外觀上就可以清晰看見裡面放了好幾塊她愛吃的瘦肉,内裡包裹着的流心被徹底破開後一并流淌了下來,使得深黃色的砧闆染上了些許肉紅。
秦川墨看不到眼球,也沒有注意到江清歡逐漸變得不對勁的動作。
在他眼中的整個房間除了陰氣過重外,一切如常,甚至站在廚房門口,他就已經嗅到了粽子的清香。
江清歡本就沒有打算将那塊包裹着眼球的粽子遞給秦川墨,無所謂的提起了另一隻用麻繩包裹住的粽子,她放在秦川墨的眼前晃了晃。
“要不你就吃這隻吧。”
秦川墨剛想回答,就聽見樓上傳來了瓷碗破碎的聲音。
兩層樓相隔如此之近,近到就好像是面前的江清歡一不留神打碎了一隻碗。清脆的聲音貫穿耳膜,讓秦川墨不适地蹙起了眉頭。
他一向對聲音非常敏感。在破碎的碗聲過後緊接着的就是骨碌碌滾動不停歇的噪音。聲音摩擦着耳膜,尖銳刺耳到更像是某種圓潤的物體在樓上滾動。
秦川墨敏銳的擡頭望向了天花闆。重新刷過漆的天花闆也難掩歲月的變遷,能完全看到牆角滲透出來的水漬,以及因為室内過于潮濕,而産生的牆壁裂縫。
他眯起眼眸,緊盯着天花闆片刻,還是看不出任何東西。映入眼簾的隻是一片霧蒙蒙的黑,看多了會容易讓他産生失明的錯覺。
秦川墨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又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對,剛剛自己的視角是完全可以看到樓上的住處,那為什麼隻是一片黑暗,而且那片黑暗甚至随着自己注視的時間變幻,從漆黑的中心冒出了一丁點的猩紅。
秦川墨忍不住将護身符攥緊,滾燙的溫度讓他的掌心通紅。
江清歡可以打包票保證樓上是絕對不可能傳來那樣的聲音。見秦川墨還是一臉狐疑甚至夾雜着驚恐的模樣,她又慢慢的解釋起來:
“雖然整棟樓隔音都非常差,但我在這裡住了快要有一年半,樓上平時可以聽到拖地或者是椅子拉拽的聲音,但是其他的包括剛才的聲音我沒有聽到過,至于很多時候會傳來的彈珠滾落聲,科學解釋是因為樓層之間的黴菌作怪,而導緻諸如此類聲音的出現。”
“雖然我基本上不太和鄰居們打交道,但我也知道樓上應該是住了大人與孩子一共四口人。小孩子是一女一男,之前下樓散步還和我打過招呼…”
江清歡越說越忍不住打量起秦川墨,見後者還是遲疑着腳,始終不敢踏入廚房,她無奈搖了搖頭。
可即便是在這樣的解釋下,樓上滾動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厲害,夾雜着幾聲撞到了重物倒地的聲音過後,緊接着滾動的聲音更是變本加厲起來。
那枚頗有彈性的眼球不知何時跳到了江清歡的掌心,濕漉漉柔軟深陷的觸感使得江清歡在觸碰上它的一瞬間,就下意識的想把眼球甩開。可眼球渾身就像是塗抹了膠水,任憑江清歡如何扯動,都拽不下來分毫。
這邊江清歡在努力對付眼球,那邊的秦川墨已經在權衡過後,率先伸出了一隻腳踏在了廚房地闆上。
很顯然,随着他的腳剛一落地,樓上滾動的聲音猛然變大,從剛開始的灑灑水如今已經演變成了噪音。宛若鉛球撞地的聲音砰砰砰的,夾雜着某種東西落在柔軟的泥土裡踩踏而出的吧唧吧唧扭曲皮革聲。
兩種混合加大的噪音刺激地秦川墨瞬間收回了自己的腳。
“看來好像不歡迎我進去。”他嘟嚷一句。
眼見着因為他的收回,樓上再一次恢複了往日的甯靜後,秦川墨一把将自己的護身符放在了桌上。
他有點不信邪,又想去試試運氣。于是拿下防護的秦川墨再次将自己的腳踏入到了廚房地闆,緊接着歡迎他的是樓上傳來的轟鳴。
聲音嘶啞難聽,像是斷了弦的小提琴在奮力拉起,又像是一筐乒乓球墜落到地上,胡亂的四散開來,難聽的聲音就連黏在江清歡手心裡的小小眼球都忍受不了。
它離開了溫熱的掌心,直接蹦到了秦川墨的面前。沒有離開廚房,隻是奮力鼓起了自己的身軀,唧唧吱吱的不知在念叨些什麼。
江清歡站在了眼球的後面,看着那乳白色的鞏膜奮力鼓起,想要表現出可怖的樣子,靜靜地站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