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歡今天得洗頭,她讨厭洗頭。
确切的說是讨厭洗完頭後,需要面對的一系列流程。
大學時期她的頭發還很茂密也沒有被分叉幹燥所困擾,可一上了班,頭發更是大把大把的往下掉,甚至還沒有染發,她的發尾就隐隐有了泛黃的迹象。
她今天洗頭的時候沒有用到哥哥剛才躺過的浴缸,而是選擇了淋浴,這樣用來清洗會更為方便。
很多恐怖小說裡的角色在閉眼洗頭時是脆弱的,會幻想恐懼的事情,而一睜眼,等待他們的也會是直面死亡的崩潰。
江清歡不太喜歡在洗頭時幻想。溫熱的水流淌過臉頰,灌過耳邊,她的呼吸連同聽覺被一同屏蔽,沉悶的難受。
可随之而來的并不是流淌而過砸在地闆上的嘩啦啦聲,相反,江清歡總感覺有類似于彈球的東西跳躍到了她的面前,又重重地落在了地闆之上。
骨碌碌骨碌碌,那東西還在滾動,細密的聲音聽起來數量很多。
江清歡随手扯了一條毛巾擦幹淨自己的眼眸,終于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淋浴花灑還在開啟,噴灑而下的霧蒙蒙水花裡夾雜着數不清的鼓脹眼球。眼球的色澤很不新鮮,更像是在福爾馬林裡浸泡很久的樣子,就連表面都不是那種彈性的質感。
她仰頭望着水流的來源,眼球因為花灑的流淌而紛紛滾落而下,又在墜入地上時如冰雹般滾走。
江清歡面無表情地關閉了花灑。
水流止住了,可眼球不歇。
更多的眼球從她淋浴的地方冒了出來,她直接伸手攥住了一大把。
眼球擠在了自己的手中,黏膩的觸感讓江清歡聯想到了鼻涕蟲。她加重了力道,冷眼将這些作亂的眼球全部捏爆後,又擡腳将那些已經竄入到她腳邊的一圈圈眼球踩扁。
這些眼球很寫實,雖然踩爆後江清歡看到了有血肉組織的溢出,可無論她如何清理,眼球還在源源不斷的冒出。
她不喜歡這樣,就連澡都隻洗到了一半。
江清歡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這裡還殘留着眼球的屍體,類似于肉糜的組織黏在了自己的掌心,随着她指尖的晃動能從兩指中央拉出幾條纖長的細絲。
她一陣惡寒,直接擰開了水龍頭,又擠了太多的泡沫洗手液,揉搓過後開始了滾瓜爛熟的七步洗手法。
可打開的水龍頭裡再也無法流淌出她想要的水流,一枚又一枚的眼球魚貫而入,擠入到了洗手池内。
眼球浮現在了水池表面,更像是魚吐出的一串串泡泡。
所有的眼球都轉了個方向,以瞳仁面對着江清歡的姿态,從下陷的眼眶裡分裂開了一條狹窄的縫隙。
所有的眼球手拉着手黏在一起轉着圈圈,它們望向了江清歡,從縫隙裡擠出了話語,聲音是如童聲般的稚嫩。
“江清歡,一起來玩吧。”
“江清歡江清歡,一起來和我們玩吧。”
“嘻嘻嘻,快來吧,快來吧。”
……
……
江清歡在思考,她在思考如何徒手就将這群眼球全部捏爆,
事實證明,她還得借助外界力量才能完成這些事情。
還未拆封的兩瓶洗發露捆綁在了一起,分量還算是重。江清歡直接拎起了它們,就砸向了水池邊緣。
順着慣性,洗發露墜入到了水池底部,也順帶着砸扁了那些還在呼之欲出的眼球。
江清歡面無表情的舉着洗發露,專心緻志的砸着往外冒出的眼球。
眼球被碾碎成為了肉泥,江清歡這才重新打開恢複了正常的水龍頭,将已經蓄滿了一水池的肉泥沖進了下水道。
下水道會因此而堵塞嗎?江清歡不知道,她也沒有考慮過這些。
重新将這裡收拾了一番後,江清歡擦了擦自己濕漉漉的發,照常找哥哥吹頭發。
吹頭發的方式和小時候一樣。那會兒江清歡的身高還沒能夠到洗手台,是需要站在一張小闆凳上。面對着鏡子,注視着哥哥給自己認真吹頭發。
她喜歡在這樣溫馨的時刻裡耍點小脾氣。譬如将潤膚露塗抹到哥哥的臉上,佯裝生氣不去理睬祂等等。
玩弄的方式有很多種,完全取決于江清歡今天的心情。
可現在不一樣了。
哥哥還是站在自己的身後,舉起吹風機時袖子會往後稍稍褪去,也得以讓江清歡看到哥哥那條線條優美的胳膊。
祂在認真處理着江清歡的頭發。濕漉漉的發絲穿過祂的指尖,江清歡能感覺到哥哥的兩隻手都在輕輕撥弄着那裡。
鏡子無法看到哥哥,江清歡索性轉身,這樣就能看到哥哥的全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