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婵将床上的被子拉開鋪平整:“公主大病初愈,該好生歇息。”
“是該休息了,好些人扯着脖子看着呢。”李靖瀾吩咐着,“你們倆便如往常那般,各自歇着吧,這些日子也都不輕快。”
府裡換的都是新人,一時摸不清狀況,她不能大意,密室暫時先不去了。
安穩了幾日,李靖瀾還沒認清府裡的新人,探病的舊人先來了。
微風穿檐,挾着暑氣在庭院裡飄蕩,階前紅花開得正豔,暗香浮動。
涼亭四角的竹簾遮去大半日光,斑駁光影在青石地上遊晃。歲喜一手給李靖瀾打着扇,另一手從玉婵遞過來的盤中拿起一塊蓮花酥送進嘴裡,主仆三人享受着難得的甯靜。
“公主,看來有急事。”歲喜望着遙遙跑的劉管家,提醒李靖瀾。
李靖瀾瞥了一眼:“看來有客人來了,還是位‘貴客’。”
“公主!”劉管家到了近前,氣都沒喘勻,急切道:“顧小侯爺來了!”
這位劉管家接了從前朱管事的活,負責府中的一應雜事。太後的挑的人應是穩重的,卻沒想到一個顧圻安竟讓他如臨大敵這般驚慌。
“來便來了,你跑的這般,本宮還以為讨債的來了。”
“回公主的話,柳嬷嬷叮囑過,顧小侯爺與公主有些過節,若是小侯爺入府,屬下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護好公主。不知公主是否要見?若不想見,奴才這便去把小侯爺打發了。”
李靖瀾接過玉婵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不必,送些點心茶水來,小侯爺既是來探病,咱們不能慢待了人家。”
“是。”
待劉管家走遠,玉婵低聲問道:“公主,小侯爺這個時候來,怕不是又來找茬的吧?”
李靖瀾輕笑:“他啊,說不準還真是來探病的。”她還記得當時她在宴席上毒發,第一個跑過來的就是顧圻安,當時他那驚慌又緊張的神色,可演不出來。
不多時,顧圻安便出現在了李靖瀾的視野之中。他身後跟着兩名護衛,手中俱是提着錦盒禮匣。遠遠瞧着,顧圻安步履虛浮,整個人似被抽去了精氣神,偏生嘴角還挂着那抹欠揍的輕佻笑意。
柳嬷嬷在前引路,劉管家帶着兩名護衛幾乎與顧圻安同時來到了涼亭之中。亭子狹小,此刻擠進七八個人,稍顯局促。
“好大的陣仗。”顧圻安掃過嚴陣以待的護衛,徑直在李靖瀾對面坐下,“不然讓你的護衛和我府上的過過招?喬一、孟九,把咱們帶的禮物拿給公主瞧瞧。”
喬一、孟九應聲上前,把手中的錦盒在石桌上一字擺開拆盒。
“請公主過目。”
“尋常俗物怕入不得公主的眼。”顧圻安用扇尖輕點禮盒,話語間帶着刻意為之的輕慢,“這株西域血參贈予公主調養貴體,希望公主活得長久些。這匣妝粉原是本侯給晚螢姐姐尋的,可惜她不喜這般顔色,便送公主了,公主這副尊容,出門也該好好修飾一番。”
“小侯爺怎敢把公主與……相提并論!”玉婵氣極。
柳嬷嬷正色道:“小侯爺慎言,公主乃是皇上和太後的掌上明珠,若被皇上知曉侯爺這般藐視公主……”
劉管家和兩個侍衛皆是一副随時準備拔刀幹架的姿勢。
顧圻安漫不經心搖着手中的折扇:“你們公主府之人還真會颠倒是非,本侯一番好意前來探望公主,不想你們竟給本侯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果真有什麼樣的主子,便有什麼樣的奴才。”
李靖瀾似毫不在意:“歲喜,去将陸太醫請來。”
“是。”
顧圻安眼中湧上幾分興味:“李靖瀾,本侯今日可隻是來送禮,連你的邊兒都沒沾到,不知今日你要如何攀咬本侯?”
李靖瀾并未回應他,神色淡然等着陸冕。
陸冕聽聞公主抱恙,片刻不敢耽擱。甫一踏入涼亭,見顧圻安在此,便知公主病症因何而起。
他正欲上前為李靖瀾診脈,卻見她輕擡手腕,擺了擺手。
“陸太醫,本宮無礙,倒是顧侯爺氣色不佳,你且替他瞧瞧。”她唇角微揚,似笑非笑,“滿京城皆知本宮與他勢同水火,若他出了公主府便栽倒在街上,這筆賬,怕是要算在本宮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