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毓凝冷哼了一聲。
李靖瀾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身子有些僵硬。
這位婉妃的出身她倒是知道,出身貧苦人家,爹娘賣豆腐将她養大,她在街上被惡霸看中,那惡霸便活活打死了她的爹娘,逼她就範。偏那惡霸與高官沾親帶故,無人敢動他。婉妃告狀無門,這才迫不得已入京告禦狀。那日上元節祈福路上,她拼死跪倒在了禦駕之前,原本見不到李豫便有可能被處置了,偏那日李豫當着百姓的面想裝一個明君,這才下來看了周婉兒一眼。隻這一眼,便有了現在的“婉妃”。
李豫上前了一步,牽起婉妃的手。“婉兒,你是朕的妃子,身份貴重,莫要再說自己出身低這種話了,從前那些日子便别想了,以後有朕。”
婉妃依偎在李豫懷中,拿出帕子在眼角輕拭:“是婉兒運氣好,遇到了皇上,婉兒……”
李靖瀾見慣了這種話術,倒一時看不清,這位婉妃是真情流露還是虛情假意。
“雲仙,本宮許久未見你了,瞧着氣色倒比入宮拜年時好多了。”鄭毓凝開口,試圖用李靖瀾拉走李豫的注意力。
“确實看着氣色好了。”李豫收回眼神:“好了,雲仙早些歇着吧,明日獵儀還需要你出席,今日便好好養足精神。”
“是,皇叔、皇嬸、婉妃娘娘,雲仙便先退下了。”李靖瀾與他們道别,便離開了。
離開前看了一眼鄭毓凝的臉色,她心中很痛快。
從前鄭毓凝有多恨蕭清婉,如今便多恨這位“婉妃”,甚至還要更多些,畢竟蕭清婉名義上是“長嫂”,李豫隻敢在心中想想,愛而不得。而婉妃卻是他能抱在懷裡真實擁有的、失而複得的“替代品”。
偏這李豫将婉妃護的周全,調了自己的暗衛日夜保護她,還免了她去向太後和皇後請安的禮數,更不允許别人随便入她宮中打擾她。
鄭毓凝想下手,卻根本找不到能下手之處,如何不氣悶?
便讓她好好嘗嘗這般滋味吧。
李靖瀾的下榻之處一切用度皆是上品,對她來說此處隻是換了個安逸的休息之地。
原本她想趁着春獵京中空虛多去幾位大人家中“拜訪”,卻不想被鄭毓凝給攪和了。此處人多眼雜,除了看熱鬧她根本沒有其他用武之地。便趁着這半月好好休養生息,回京之後再圖謀其他。
晨光尚未入室,李靖瀾便被獵宮的銅鈴聲驚醒。
李靖瀾在衆人面前扮演的是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公主形象,所以她并未如他人一般穿行動方便的獵裝,而是穿了一件粉色宮裝,外面披着顧元纓送的狐裘。
她的裝束在一衆貴人裡尤其惹眼,一出現便有人過來向她行禮。她有些“受寵若驚”,這才發現李豫已經到了,正往她的方向瞧着呢。
京中這些人一向懂人情世故。
她在人群裡一眼便看到了顧圻安,隻是他的表情李靖瀾有些看不懂,這麼重要的場合,可是表現他倆不合的好機會,他臉上那是什麼神色?
她竟讀出了驚豔……
她掩帕輕咳,提醒他。
顧圻安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态,剛剛看到她穿着那件狐裘,竟一時看呆了。她是他見過的穿白色狐裘最好看的人。
意識到自己剛剛想了什麼,顧圻安甩甩頭,趕緊把這個念頭甩開,兩人目前隻是不太熟的搭檔關系,那些超乎合作關系之外的好感評價,實在不需要有。
礙于李豫和衆多高官貴戚在場,李明铎和李瑾柔都學乖了,沒有找李靖瀾的茬。
李靖瀾在自己的位置坐好,便開始聽着李豫訓話。她環視着四周,來的人還真不少。太後和三公坐鎮京中,并未來此,其餘三品以上官員及家眷幾乎都跟着來了。遠處是重重帳篷,隻有皇家貴胄才有入住獵宮的資格,其他人隻能住帳篷。
李豫并未訓話太久,婉妃似乎有些水土不服,他擔心婉妃便草草講了幾句,讓大家各自行動去了。
他一走,周遭立刻喧嚣起來。李靖瀾看到了許多熟人,盧思安、盧疏言兄妹遙遙向她點頭緻意、嚴清儀也在一旁。
她并未走過去同他們打招呼,當着衆人的面回了獵宮。
隻是她剛卸了拆環,準備上床躺着躲清靜時,卻發現枕下壓着一封信。
信裡的字迹她見過,是上次提醒她皇後要下毒的那人。
而這次則是提醒她,千萬不要一個人離開獵宮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