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瑤眼睫微垂,不再說話。
宋滢身後那婢女卻是趕忙上前勸阻,“娘子不是說隻看一眼就走,怎麼……”
“别煩我,再多一句嘴,我便同我娘說,是你帶我來的。”宋滢語氣十分強硬,一雙杏眼朝那婢女瞪去。
婢女雖一臉難色,但到底也不敢再說出聲,又慌忙拿眼神去求助秀蘭,她是見過秀蘭的,知道這是縣主院裡的婢女。
秀蘭也知縣主最是疼愛這三娘子,非但不敢去攔她,連話也不敢說重,“娘子怎地來了幽竹院,這幽竹院是縣主下令要柳……”
“你們仨在外面繼續挖野菜,我與柳表妹進屋說話,沒我命令不得入内。”宋滢壓根不給她啰嗦下去的機會,直接冷聲将她話音打斷,牽着柳惜瑤的手便朝院裡走去。
很明顯,她所指的三人裡包括了安安,可安安不願聽她的,看她風風火火的模樣就害怕,忙不疊就要跟上前去,卻看到柳惜瑤回過頭來,沖她搖了搖頭。
如此,院外三個都心緒不甯地伸着脖子朝裡面張望。
而院子裡的柳惜瑤,被宋滢徑直拉進了屋中。
宋滢進屋子的第一眼,那臉上就寫滿了不可置信,“怎麼回事?你這屋中怎就成了如此模樣?”
宋滢松開了柳惜瑤的手,走到一矮櫃前,直接将櫃門打開,看到裡面破舊的瓷器,胸口的起伏更加明顯,待擡眼看到房梁上那綠一塊,黑一塊的黴斑,心頭的火氣終是爆發出來。
“柳惜瑤!”宋滢轉過身,語調高得吓人,“你是榆木腦袋嗎?便是我這兩年未來尋你,你自己就沒長腦子嗎?”
“就不知要用銀子打點一下嗎,非要将日子過程這般模樣!”她一面說着,一面大步又朝裡間走去,擡手掀那簾子時,恨不得直接将那破簾子扯掉。
柳惜瑤隻覺心中莫名,她如何不知道要用銀子打點,隻是這銀子又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柳惜瑤歎了口氣,又跟着宋滢走進裡間。
宋滢又開了她幾個櫃子,在裡面不知翻些什麼。
待一通忙活完,她竟忽然緩了聲調,慢慢回身看她,“我送你那麼些東西,都去哪兒了?”
柳惜瑤細眉蹙起,不解道:“什麼東西,我……我未曾收到啊?”
其實看到現在,宋滢心裡已經能夠猜出幾分,可還是不能輕易接受,但看柳惜瑤的神情,不見半分裝模作樣,便徹底死心。
“一個都未曾收到麼?”她似是在問柳惜瑤,似是在自言自語,“那翡翠耳墜,琉璃銀杯,還有蜀錦香囊……你、你一個都沒收到……”
宋滢不會傻到将自己喜愛或是太過奢華的東西送給柳惜瑤,但能遞到她面前的,也絕非是尋常之物,她從指縫裡流出點東西,但凡柳惜瑤動些腦筋,随意變賣幾個,就足夠讓她這兩年在府中打點。可沒曾想到,那些東西一個都沒有落到柳惜瑤手中,她甚至連此事知都不知道,也難怪方才在院子外對她是那般态度。
話已至此,柳惜瑤也終于聽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氣,語氣裡帶出幾分感激,“我未曾收到,但……也還是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惦記。”
宋滢隻覺這兩個謝字刺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腳,“是我娘……肯定是她,若不是她,府内哪個有膽子将這些東西私藏!”
見她說起縣主,柳惜瑤便不好回話,她抿抿唇,沒有吭聲。
宋滢拿餘光去看柳惜瑤,見她似還是那般疏離,絲毫沒有從前一見她就會笑着迎上前來的熱乎勁,心裡便又将娘親責怪了一番。
她肯定還在為當初那件事生她的氣,宋滢也不知那日自己為何這般擰巴。
明明她可以不必上前,直接出聲制止那嬷嬷對她的欺辱便是,可她就是躲在牆後沒有露面,就好像如果她一旦出現,就必須幫她去查那些藥。
可她不想幫,她不想和她靠近,誰讓柳表姨母染了咳疾,她那時身子骨本就弱,避諱些有又什麼錯?
頂多她日後多幫幫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