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市中心醫院。
醫院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VIP病房裡,沈藝瑾晚輔導下課之後接到了俱樂部的電話,她急忙請了假坐最近一班的高鐵趕來。
離高考隻剩下不到一百天,怕影響舒虞甯複習,沈藝瑾走之前回家收拾東西,特意瞞下她,隻說是有事出去,讓她在家好好複習。
病床上的少年臉色蒼白,眉心蹙起,在賽場上無所不能的手現在垂在身側,輸液瓶一滴滴打進他毫無血色的血管裡。
沈藝瑾坐在他的床邊,眼眸閃動,印象裡他還是那個朝氣蓬勃的繞在她膝邊的小孩。
她微閉了閉眼,眼眶濕潤,伸手摸了摸他打濕的額發,在明知他聽不到的時候,問出那句她堵在喉間,無數次想脫口而出的話。
“小星,告訴媽媽……真的值得嗎。”
這句話她左思右想,無數遍還是未能得到他的答案。
病房裡隻有她和自己的兒子,俱樂部的教練和沈祝星的隊友都在病房門口坐了好一會兒,但烏泱泱的人在醫院走廊裡顯得擁擠。
齊弘和領隊低聲将幾個崽子拖走,小k是隊裡有名的犟種,被淩雲三勸兩勸才帶走。
他們都上了保姆車後,齊弘大手一擺讓司機帶他們先回去。
KT的領隊白鼎浩很有帶隊經驗,是上賽季組隊前從别的隊重金挖來的,臉看着嫩得跟男高似的,其實已經三十好幾了。
“齊教練,我們KT可真是天天都在打逆風局啊,上賽季重組磕磕絆絆打到總決賽,這賽季本以為是順風順水,結果,唉……”他有些無奈地搖頭苦笑。
“我剛問過醫生了,Flow得起碼兩個星期不能上賽場,之後還要看他的恢複情況,不好好調養,他以後還能不能打比賽都是未知數。”
尼古丁是人在壓力巨大時最好的麻醉劑。
齊弘從兜裡掏了支煙,點燃,站在醫院的花壇前,往樓上看了兩眼,煙霧散在黑夜裡,“Flow這小子估計撐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在隊裡他是隊長,總是把擔子往自己肩上挑,怕自己一倒下,隊裡那股心氣兒一下子散了。”
白鼎是個嘴硬心軟的,他也算一直看着沈祝星過來的,歎了口氣罵道:“他Flow以為自己是誰,真把自己當神了,地球離了他還不轉了嗎?!”
得到的是短暫的沉默。
“行了,回去吧,我還得給剩下那幾個兔崽子做複盤。”
Flow倒了,他是主教練,更不能在這時候慌得六神無主。
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他回來,在他回來之前,盡量穩住現在的局面。
擡頭看今夜的星空,星星依然在閃,白鼎浩面色凝重,緩慢地點了點頭。
———
比賽結束後,網上掀起軒然大波。
Flow手傷躺進救護車的照片在超話裡瘋傳,很多粉絲在官博底下聲讨俱樂部的不作為,認為選手身體不适未能及時得到醫治,才讓病情嚴重。
KT這賽季水漲船高,來了不少看重成績的粉絲,得知Flow無法上場之後,開始擔心KT的未來。
【怪不得今天KT打得怪怪的,野區節奏也頻繁掉點,以為Flow今天被誰上身了呢。】
【錯怪他了,别說粉絲了,我個路人看着都揪心,希望早日康複。】
昨天的賽果是KT:BNG,3:2。
第四局比賽,人在逆境中總會爆發巨大的能量,BNG突然好似覺醒了一般,打得可圈可點,抓節奏掉點,處理兵線,赢下這一局,直接将比分拉平。
昨天的比賽BNG算是站着輸的,康平路衆人隻是感歎為什麼不覺醒的早一點,不然就能堂堂正正自己進季後賽了。
反觀KT這邊雖然赢了,但罵聲一片,差點把小k和Flow評成甲級戰犯了,直到看到Flow手傷進醫院的消息,風評才漸漸扭轉。
加強李信:【Flow不打,大名單裡的兩個替補都沒有大賽經驗,更何況之前在隊裡淩雲是主指揮,Flow是隊長,一直擔任的是副指揮,換個新人上去能行嗎。】
不嗑邪門cp:【我這賽季可是壓的KT奪冠啊,Flow打不了,我的十萬徹底打水漂了嗚嗚。】
我華獨美1A秒了:【星神啊,你快回來吧,沒有你,我們KT像是一把沙,不用風吹都散了。】
紅溫了不timi:【還沒打呢,那麼悲觀幹什麼,正好趁星神不在,讓那兩崽子好好鍛煉鍛煉抗壓。】
……
許意琳一夜沒睡,隻要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浮現出他痛苦不堪的畫面。
清晨陽台的風吹幹了她臉上的淚痕,她裹了件單薄的外套,呆呆地坐着,低頭亮起的屏幕依舊毫無音訊。
騙子。
沈祝星,沈小狗,大騙子。
什麼不讓我空等,我等了你一晚上,還是落空了。
窗外是鳥雀的叽叽喳喳的叫聲,又是一個晴朗美好的白天。
可她的星星卻隕落在寂寥的黑夜。
至今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