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晦已自青州城郊返程之際,一名蒙面殺手自半路殺出,攔住了她的去路。
見對方孤身一人,謝晦已指尖輕動,念力如絲縷般傾瀉而出,鑽入對方雙目。
此時,她瞳底亦是隐隐泛起暗紅,冷聲向殺手問道:“你是如何知曉我的行蹤?”
那名殺手仿若被操控的傀儡,畢恭畢敬地答道:“謝小姐,在下于黑市中接了你的懸賞,特來行刺。你招惹了不該惹之人,他聲稱你已逃往城西方向,我便來此地碰碰運氣。”
謝晦已皺眉又問:“我這顆人頭,如今價值幾何?”
殺手傀儡回應道:“漲價了,如今值五萬兩黃金。”
謝晦已再問:“僅人頭便值這麼多錢?”
殺手傀儡答:“正是。”
謝晦已忽然心生一計,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我們是強盜,手中提刀看着就不好惹。許久未見畫師,上次那件事畫師可是幫了我大忙。”
“不,我不想見到你!也絕不會屈服于你的!”
青州城中,畫師拉開門扉,瞧清登門拜訪的人是謝晦已後,猶如看見了來索命的惡鬼一般,瑟瑟發抖地回絕了她。
謝晦已将黑市中的懸賞畫像遞給畫師,緩緩說道:“上次你刻的那條龍栩栩如生,可見你手藝精湛。這次我要你用木頭刻出來一顆腦袋,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畫師極為惱怒,卻又不敢當面發作,隻得憋屈問道:“這木雕腦袋是打算用在哪裡?上次我已經犯了殺頭的死罪!”
“已經是死罪了你還怕什麼?”謝晦已淡聲道,“這回我是想做筆交易,随你雇人也好,親力親為也罷,我需要一批木雕模子,依我的模樣來刻,往後售出所得銀錢我們三七分賬,我七你三。”
畫師滿臉狐疑:“隻是這樣?怎會有人買你的木雕?”
謝晦已故作高深道:“此事你無需多問。我來尋你隻是因為你見過我,不會有人比你更懂怎麼雕刻。怎麼樣,你能不能做到?”
畫師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權衡利弊後,他還是咬了咬牙,“我能做到。”
謝晦已這才放心地邁過門檻,轉頭看向那名候在門外的殺手。
“你現在回黑市,開價五千兩白銀,收我的人皮面具,并放出消息,有人打算将我的面具貼合在旁人臉上,意欲冒領賞金。再替我發布一道懸賞,裝作另一位仇家意欲收我的項上人頭,開價一萬兩白銀。你已經實踐過了,這個雇主分辨不清我的腦袋,真給了你一萬兩白銀。”
言畢,謝晦已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銀票,塞進殺手的袖口中,又不忘叮囑道:“記住,不要露财,等将信将疑之人半路劫殺你,從你的屍首上發現這張銀票,我的投入才有效果。”
殺手恍惚點頭道:“是。”
她目送着殺手漸行漸遠,旋即轉身回了李府的那條巷子。
昏黃燈光下,街上行人匆匆,李靈濯那等候多時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兀。
謝晦已腳步一頓,随即挂着一抹若無其事的笑,款步朝他走去。
她微微歪頭,眼中滿是戲谑,“許久未見,李大人在這裡等我呢?”
李靈濯面色陰沉,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顫抖,不自覺握成了拳。
他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又強行忍住,隻靜靜地站着。本是一副風平浪靜的姿态,可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卻暴露了他内心的掙紮,像是活吞了一隻刺猬,那股火氣分明咽不下去,卻不知在顧忌什麼,遲遲不肯開口。
“有話說話,沒話我要回去歇着了。”謝晦已又湊近了一步,仔細打量他的神色。
“謝、晦、已,”他被激怒了,對她咬牙切齒道,“你将我置于死地,還能如此輕描淡寫?你到底有沒有心?”
謝晦已收起笑容,瞬間換上無辜的表情,“哎呀,當時我也是沒辦法呀,誰讓那些殺手追得緊?不過,我也是相信你的能力,才做出這樣的抉擇。你看,你這不也好好站在這兒了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想勾住李靈濯的手指,可後者卻猛地甩開她的手。
随後,他又是緘默不語。
謝晦已倒也不惱:“李大人真生氣了?”
她的語氣照舊帶着調侃,可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李靈濯垂下的眸子裡有她讀不懂的委屈。
于是,她正了正神色,斂住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黑市那邊你又不是全然無辜,我們扯平了。”
“扯不平。我以為你去了永州,讓人在永州城裡發布了通緝令。”李靈濯也學着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
“噓,”謝晦已伸出了一根手指,冷冰冰地抵在自己唇邊,“上一個妄圖困住我的人,墳頭草都三尺高了,李大人還是不要再惹惱我。”
“若非如此,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才不會圍着我轉,”李靈濯偏頭看她,賭氣似地說道,“謝晦已,現在生氣的是我,你不要轉移話題。”
“圍着你轉就是好事?”
謝晦已險些被他氣笑,“那你怎麼不圍着我轉?你怎麼不去提辭呈?你好歹以身作則一次,什麼都别要了,就跟我留在青州。我們還回什麼京城?我也不要那個爹了,報仇哪有你重要?我就老老實實跟你待在這裡,成天大眼瞪小眼,這樣你就滿意了?”
“你說的什麼話,怎麼又在小題大做?”
“到底是我小題大做,還是你又在發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