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婦剛一見到李靈濯,二話沒說就跪拜在地。
“老人家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
李靈濯話音剛落,素秉就搬來了兩把椅子。
“不、不,我們不坐了,不能再給官府添麻煩了。外面風言風語的,我們聽說那位葉大人遭了難,特意過來作證。”
他們在屋内環顧四周,終于在一個角落裡瞧見了臉色蒼白的葉差役。
“哎喲,葉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們顫顫巍巍地要走過去。
葉差役與葉夫人哪裡敢折騰他們,急急忙忙迎了過來。
葉夫人一臉歉意:“老人家,我相公什麼事情都沒有,白白讓你們跑了一趟啊。”
“真的沒事嗎?”老婦人看了一眼葉差役,這時又注意到屋内的謝晦已,“還有這兩位小姑娘,你們都在啊。”
謝晦已走過來握住老婦人的手,将她扶到一旁,“老人家,案子已經結了,你們先坐下來喝口熱茶。”
望着他們花白的鬓角,葉差役忽然歎息一聲:“夜露深重,回頭我與内子送你們回去吧。”
“我們真是給官府添麻煩了啊,”他們看向葉差役,又看了一眼謝晦已,“連着讓你們幾個撒謊安撫,我們心裡實在是愧疚。”
聽到這話,葉差役驚愕不已,“你、你們都知道了?”
老婦人歎息一聲,“那會兒我們實在是沒法接受,但是看見你這孩子一臉難過,就想着怎麼也得讓你開開心心的。唉,你這孩子是個實誠人,撒起謊來真是,全是破綻啊。”
葉差役尴尬地笑了笑,又聽見老婦人指着謝晦已說道:
“這兩位姑娘都是機靈的,我還什麼都沒說,她們就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想替你遮掩一二。你們都是善心腸的人,上天會庇佑你們的。”
李蘭畹微微一笑,将他們二人扶到座位上,“老人家言重了,我們隻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聊表心意。”
“大人,我們今日過來呢,還有第二件事情。”
說着,那位老太爺從懷中取出兩份沉甸甸的紙袋,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什麼。
“這些錢我們一筆都沒動,想要還給你們。當然,我們知道你們肯定不會收,就想着能不能把這筆錢捐給工部?那堤壩護着定州這麼多年,維護也要花不少錢吧?”
定州知府連連擺手,“朝廷給出去的錢哪有收回來的道理?老人家還是拿回去吧。”
老婦人将錢推了出去,“這錢我們是斷斷不能收了,我兒未對盛朝做過什麼貢獻,又是個口不能言的,就當我們替他做點事情,讓他不白來這一遭吧。”
說罷,他們再次跪倒在地。
“請你們拿回去吧,我們半截入土的人了,花也花不掉這些錢,不如拿去做些實事。不至于青史留名,卻也能成為盛朝的瓦礫,守衛一方水土,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素秉跟旁邊的官員急忙去攙扶他們,然而他們卻鐵了心地跪在地上,任誰來勸都紋絲不動。
這時,李靈濯也走了過來,将那紙袋打開了一個口子。
“朝廷有稅收撐着,兩位老人家總不能将這種事情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中抽出幾張紙票,“不妨這樣,這次我先拿走這些,以後每月都讓那位姓葉的登門拜訪,再與你們商議下一月的維護開銷。”
李靈濯轉頭看向葉差役,把紙袋交給了他,“他們住得偏了些,你每月出行有什麼不便之處,記得上報官府。”
他語氣嚴肅,頗有公事公辦的架勢,直接将那兩位老人家唬住了。
葉差役站起身行了一禮,出言婉拒道:“下官為民辦事,不敢如此嬌貴。”
他話音未落,就被葉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
葉差役一個踉跄,急忙改了口:“但是我有暈船之症,免不得要停留歇息,屆時怕是要叨擾兩位老人家了,當然,我絕不會空手而去。”
老夫婦連忙擺手,“怎麼會呢?勞煩這位大人了。”
一旁的官員總算松了一口氣,借着這會兒功夫給手底下的人安排了任務,“時候不早了,你們幾個去送送老人家。”
他又看向葉差役,“臉色這麼差,你也早點回去歇息,老人家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啊。”
“是,多謝大人體恤。”葉差役與夫人回應道。
在官員的陪同下,老夫婦總算肯回家歇息,葉差役與葉夫人也千恩萬謝地出了衙門。
在各路人員四處走動之時,謝晦已不動聲色地走到李靈濯身邊。
背對着衆人,她在身後勾住了他的手指,緩緩開口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李靈濯微微歪頭,目光卻是堅定地看向前方,“謝小姐有何指教?”
在寬大衣袖的遮掩下,謝晦已伸手摸進了他的衣袖,将藏在其中的幾張銀票抽了出來。
“你假裝從裡面掏出了東西,可實際上,你掏出來的是你自己袖中的銀票。唬一唬他們也就罷了,誰讓李大人有官威呢?”
李靈濯拍了一下她的手臂,語氣帶着幾分無奈,“既然你掏出來了,那便歸你了。”
謝晦已擡眸看他,“我還沒瞧它面額幾何,誰知道值了還是虧了?”
李靈濯略帶好奇地問:“幾張銀票而已,你想要它有多值錢?”
謝晦已輕笑一聲,偏過頭去看他,“能不能買得起李大人的春宵一刻?”
李靈濯說道:“定州價貴,一刻值千金。”
謝晦已問:“李大人是待價而沽,還是坐地起價?”
李靈濯微微搖頭,“都不是。貴人免開尊口,待我不請自來。”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