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上門堵他騙他的方元青是壞人;
有方元青這個孫子的方白松是壞人;
約定的好好的,又突然把他抛下的謝綏也是壞人;
哦,還有,學問比他好,考中解元的張書奉也是壞人。
天啦!
為什麼都來欺負他,不能因為他長得好,學問好,爹娘好,福元好,就這樣欺負他。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有一瞬間邱秋甚至産生了不會試,直接回家的想法。
可是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出來時爹娘怎麼送他的都還曆曆在目,他娘還盼着他出人頭地呢,他不能回去,他可不能回去,怎麼着他都得想辦法留在京城,而且是風風光光的。
可他今天得罪了霍邑,還有那群豬朋狗友,也都非富即貴,以後他該如何呢?邱秋心裡糾結得仿佛要把他撕碎,天崩地裂一般令人絕望。
邱秋一邊走一邊哭,衣服被他胡亂塞好别在腰間,頭發亂糟糟的,看起來像是什麼落拓不羁的遊俠,但是一張小臉還是粉雕玉琢的,又知道這是個很傷心的小郎君。
邱秋這次也不講究體面了,不管不顧地在大街上嗚嗚咽咽的,眼睛像是發大水一樣轟隆隆往外流着淚水,不出意外再哭一會很快就要眼腫了。
路上不斷有行人看過來,看他亂糟糟像是茅草鳥窩的頭發,看他漂亮卻随便穿着的衣服。
他哭得真可憐,水紅的唇很有肉感,唇珠小小的一顆,微微張着,從裡面呼出熱氣,時不時抽噎一下,再癟着嘴嗚兩聲,淚眼朦胧,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顆從眼角滴答滴答落下來,眉毛也微微蹙着。
他真的很白,漂亮的五官在他臉上很清晰,眉眼如畫,出挑的在衆人中顯現出來。
隻是哭起來真的很吵,嗚嗚個不停。
好不容易出宮一趟,坐在馬車裡讓内侍去買吃的玩的的姚經安,正在閉眼休息,他昨夜在房裡挑燈鬥蛐蛐正是累的時候,忽而聽到馬車外哭哭啼啼不停的聲音,從車頭哭到車尾,他本想着或許真是難過極了,才哭的如此傷心。
但沒想到這人走的忒慢,等了許久也不知道挪了幾步路,聲音細弱得像是貓叫,着實讓人心煩。
姚經安抄起手邊的一袋瓜子就往窗外扔出去:“别哭了,煩不煩,要哭你離遠一點哭。”
他說完外面果然沒動靜了,隻是過了一會兒,咚的一聲,什麼東西砸在他馬車身上。
想他姚經安,堂堂八皇子,哪裡受過這種氣,當即從榻上彈起來,身後紮高的馬尾也跟着搖晃,玉冠嵌滿了寶石。
華麗尊貴。
邱秋不傻把東西扔回去就跑遠了,哪裡會在原地等着被逮呢,他覺得這京城人都太冷血無情了,他哭的這麼慘怎麼沒人上前來問問怎麼了。
實際上邱秋不知道,他方才從霍府哭着跑出來,百姓行人都看見了,那這一定是和霍世子有關系,在京城久了,誰不知道霍邑是個渾不吝,當然不會有人來摻這一腳。
姚經安擡頭出去,地上隻留着那一包金瓜子,人呢早就跑遠了,姚經安也就能看見一點慘兮兮的側臉,很年輕,年紀和他差不多。
哭的真傻,姚經安不屑一笑,還沒什麼眼力,連打開錦囊都不打開,不虧他哭成這個慘樣兒。
姚經安想的很簡單,天下百姓多半為生計發愁,那給錢不就行了,誰知道這人看見丢出來的金燦燦的錦囊,竟然好奇打開一下都沒有。
哭吧哭吧,姚經安勾頭看着越來越遠的邱秋跑開,視線裡那點帶着水光的白也消失不見了。
邱秋回去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功夫,他來了一趟回去是認識路的,可是他想着要快點回去,能節省一點時間就節省一點時間,而且他腳和腿也很疼,所以邱秋就自作聰明地走了小路,打算繞捷徑回去。
誰知道這麼一下就迷路了。
等到好不容易問到路找到回家的那條大道已經很晚了,他心裡再多惶恐不安,也被消磨掉了。
直到這個時候邱秋終于開始懷疑了,會不會他就是很笨,笨到迷路,笨到輕信别人。
當意識到這個事的時候,邱秋心裡别提多難受了。
邱秋沮喪地走在街上很慢很慢,遠遠地能看見他小院子所在的那條巷子,他心裡犯懶,心裡想着如果在這裡叫一聲福元,他會不會聽見,好出來把他背回家。
他越走越近,看着遠處突然發現了不對勁兒,天色雖黑,但是巷子那邊暗色明顯更濃更深,煙霧一樣籠罩整個天空。
不對,就是煙霧,邱秋聞到空氣中嗆鼻的煙味,巷子裡吵吵嚷嚷,不停有人往那條巷子裡沖進去。
拿着木桶水瓢,是誰家着火了。
他心裡咚咚直響,耳朵裡好像聽不到别的聲音,全是心跳聲,他有不好的預感又說不清楚哪裡不對,心裡莫名慌亂,拖着腿加快了步伐。
走進巷子裡,滿天都是煙霧,夜色突然變的明亮,因為眼前全是火光,紅橙色的盈滿眼底,灰塵洋洋灑灑地從高處落下來,落了一身白灰。
他對門的大娘看見他,拿着桶很焦急地從人群裡跑過來跟他說着什麼。
他聽不清“啊”了一聲,大娘一巴掌拍在他臉上,火辣辣的痛,他這才聽見聲音。
大娘的嘴很誇張地一張一合,邱秋甚至感覺自己聽錯了。
“你家着火了!你家福元還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