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常夫人也略通些武藝,看了話本便想行俠仗義,她最喜好在各個坊市閑逛,不料有一天還真的在一群腌臜人手裡救了一個小娘子,對方文文靜靜,和她完全不一樣。後來對方介紹說自己叫紀柔,是國子監司業之女。
那個小娘子紀柔便是而今常夫人想給常瑜請的老師,當年她常夫人救下,很是欣賞常夫人的豁達不羁,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就此成了好友。常夫人不善于學問之事,喜好武藝;而紀柔則身體嬌弱,極擅長詩書經典。
後來常夫人嫁與了常大人,不再向之前那麼不羁,也收斂了所有脾氣。紀柔嫁給了洛州的一個進士,随對方遠走洛州。
開始兩人還多有通信,隔山隔水亦不改熾情。但随着常夫人的性子越來越隐忍,不再是紀柔初識那個灑脫揮鞭的小娘子,而紀柔卻摯誠依舊,兩個人的情誼也走到了盡頭。
按常夫人的說法,一個人覺得另一個人幼稚,成婚了還天真依舊;另一個人覺得對方傲骨已折,唯唯諾諾……
不過聽了一頓飯時間故事的常瑜表示,常夫人大概挺心口不一的,嘴裡說着對方幼稚,但神情分明帶着歆羨與寬慰。常瑜猜測常夫人心中還是很關心喜歡這位手帕交的。隻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對方是否依舊還是原來的性子。
自己該以怎樣的姿态面對這位老師呢?
阿娘說她喜歡意氣風發,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喜歡嗎?如果不喜歡了,她又喜歡什麼樣的而孩子呢?活潑可愛,成熟穩重,豁達不羁?
左思右想也沒有一個決斷,最後常瑜決定還是已自己真實的性格去面對這個自己阿娘的舊友。
常瑜前世一貫成熟穩重,非常可靠,就是部門的定海神針。不管多大的工程,領導和下屬都說有她在就放多半的心了。
但常瑜自己也發現,穿越之後她的性格好像被這具幼兒的身體影響了,不再那麼嚴肅沉穩,反而活潑了不少。她像是又回到了小時候,和一般小孩子一樣,脾氣不太受腦子控制……
想通了的常瑜不再糾結這些,踏踏實實地睡着了。
而除了常瑜,家裡的其他幾個人,都睡得不怎麼好。
遠在工部的常大人就因為與常夫人的争吵而心神不甯,像一條魚一樣來回打挺。
他年輕的時候是真心喜歡常夫人的,也真心對常夫人好過,隻是感情抵不過時間,抵不過爺娘,抵不過利益。搞得他與常夫人都已不再是當年一起倚樹觀梅的小郎君與小娘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阿耶尚在時,他也一心向上,但阿耶死後他發現什麼也抵不過人情冷暖。
自己妻子爺兄皆是武官,于他在朝堂上是毫無助力的。之前多有求于他的親家現在也看不上他,仗勢欺人。
而他的阿娘對妻子不合三從四德也是十分不滿,于是多有磋磨,他自己從開始的努力調停到後面也懶得應付了。慢慢地,妻子也從之前他仰慕的活潑小娘子變得呆闆無趣……
但這次妻子和他争執,他好像又看到了之前那個路遇不平敢揮鞭的武官之女孫妙兒。
因此他有些擔心妻子會給他找一些麻煩,畢竟從母親随弟弟外放後,除了兒女他就很難拿捏妻子了。但對于兒女,漠不關心是一回事,真拿不孝這個當說辭坑了子女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自己也得擔個教子無方,真是頭疼。
常大人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就打算先來個拖字決!
先不回去,反正大女兒現在在家沒什麼生死之危,讓她們自己在家好好消停消停,沒準等他回去,就沒什麼事了……
正在睡得香的常瑜并不知道常大人的打算,如果知道了,她一定和常大人說:“對于常夫人這種倔脾氣,逃避可恥,還沒有用!”
選擇逃避的常大人在第二天就向上官自請了許多差事,上官還以為他要一概改懶散發奮圖強了。于是遂了他的意,給他委派了一堆任務,其中還有去京周督檢新挖水渠的情況。
等下午常夫人又來找他的時候,就得知常大人已經臨時外派了,沒有十天半月的,肯定回不來。
常夫人:“……”
解決常大人失敗的常夫人決定先做可以做的事,比如給手帕交遞貼子,趕緊給女兒定下老師。
于是常夫人又給陳家送了貼子,說女兒現在身子不爽利,還得在娘家休息個把月。常瑜心說姐姐這個“病”估計什麼時候常大人回來,什麼時候才會好。
安排好後,常夫人很快就得到了手帕交可以拜訪的回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