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過了外院來到正廳,紀夫人的仆婢都下去了,隻留了一個小婢子還立在她身後,而常夫人帶着的人也隻有常瑜常瑤和桑蓉一起進了正廳。
常夫人此時的淚就已經止住了,隻是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一直沒有說話。而拉着她的紀柔也沒放手,就徑直拉着她在書案一面落座。
沒了仆婢,兩個主人還都不說話,常瑜和常瑤相視一眼,帶着桑蓉一起給紀夫人行禮,“紀夫人萬安,小輩常瑤。”“小輩常瑜。”
隻見紀夫人對着她們點頭示意,并沒有立即說什麼,隻是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常瑜常瑤兩姐妹。
而常夫人好像也終于從剛見面的激動情緒中緩了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從紀夫人手裡抽出手。她好似因為一見面就哭出來有點尴尬,在一旁眼觀鼻不出聲,一點給女兒解圍的意思都沒有,完全看不出在車上給女兒說了一堆如何應對紀柔的話。
“今日母親帶我們姊妹來夫人這裡,是因為小妹如今想要讀書學典,但我們母女心有餘而力不足,難以教授。聽母親說您學識淵博又與她有舊,遂過來拜訪。”作為長姊,常瑤在外面第一個說話,說完又帶着常瑜一起向紀夫人長揖行禮,将腰彎的近乎九十度。
“是你小妹要學,那就讓你小妹自己來說吧。”
看着紀夫人還是沒透露出什麼别的神情,常瑜暗暗吸一口氣,該自己說的,确實還是得自己說清楚比較好。
禮多人不怪,常瑜沒開口便又是先行一禮,“夫人,小輩名常瑜,今年七歲,之前因着心智不全一直渾渾噩噩。而今我神智已然清醒,便不願再無知無識,蒙昧愚鈍。”
與一直盯着自己的紀夫人對視一眼,常瑜繼續說到,“世人皆說女子做事要在各種條條框框之内,亦不給女子出頭之路。而今朝開了女科,雖亦有不少制約,但隻要有一線之機,我便想去試一試。”
“你要怎麼試,去考科舉嗎,你覺得那是易事嗎?憑你自己能走到哪一步?”紀夫人坐正了一些,眼睛開始一錯不錯的地看着常瑜。
但常瑜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也沒因此而緊張,反而是冒着頂撞的危險回問:“确實不是易事,那夫人覺得自己年輕時如能去考科舉,能考個狀元嗎?”
“哈哈哈哈,問的好。”紀夫人聽到常瑜的反問,不止沒有生氣,反而不符合她溫和氣質地大笑出聲。
常瑜與她這一問一笑發生的非常快,常夫人和常瑤還沒有反應過來,都驚呆了。
“妙娘,你這個小女兒着實不錯,比你與長女長子心眼都多,也很會看人啊……。”
看着還有些吃驚顯得呆呆的常夫人,紀柔忍不住又露出笑容,隻是這次和她表現出來的樣子畫風一緻了,眉眼彎彎,溫溫柔柔的。
常瑜看着明顯開心了不少的紀夫人心裡舒了一口氣,“看來我賭對了,這個紀夫人果然是個外柔内剛,順皮反骨的。我就說嘛,能自己跑出來玩,被阿娘那種灑脫小娘子吸引的,怎麼可能真是個溫順的乖乖女。”
不過看着明顯到現在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的阿娘,常瑜心中明白,這對摯友的内在大概是反過來的。
看似乖乖女的紀柔其實内心最是堅韌不拔,而且非常心高氣傲。看似灑脫不羁的阿娘才是真的内裡善良天真,會被外界影響,隻希望重新找回摯友的阿娘也能找回那個灑脫快樂的自己吧。
而常瑜自己,既然已經離開了前世,有了今生,也該腳踏實地,為今生創造一片天地了。這麼想着,常瑜好像真的打碎了前世的桎梏,與這個世間有了緊密的聯系,靈魂都變得輕松了。
“那你要收她做你的學生嗎?”常夫人雖然還是不太明白女兒和摯友之間的彎彎繞,但好歹還記得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給女兒拜師的。
“妙娘啊妙娘,你這個腦袋是怎麼生出這麼個聰明女兒的。”
紀夫人有的時候真是對好友有些無奈,于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阿瑜,今後你就随我學習詩書經典,我定會竭盡所學助你科舉。”
“夫子,受學生一拜。”聽到紀夫人收徒的話,常瑜果斷對着紀夫人行了拜師的大禮。
而一旁的常瑤與桑蓉見狀也連忙向紀夫人叉手行禮,以示對妹妹老師的尊敬。
“現在已經接近午時,妙娘你們就在這用過飯吧。”收完學生已經到了中午,紀夫人便要留下好友與學生在家住吃飯。
而許久不見摯友的常夫人和剛拜了師的常瑜自然沒有不從的道理,很快她們就見到了紀夫人準備得豐盛的午飯,她果然如常瑜之前想的,很看重常夫人這個好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