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佚小時候家裡是在奚城城西開小賣部的,雖然賺的不多,但爸媽勤勤懇懇又不黑心,生意得到了鄰裡鄰居的幫襯,過得還算滋潤,夫妻倆就合計着攢筆錢,以後要開大超市。
遊佚三年級暑假的前天,因為老遊答應考滿分就帶他去旅遊,所以放學回家他隔老遠就大聲喊爸,那時老遊在卸貨,剛笑呵呵地讓他注意看車,下一秒就被樓上直墜而下的花盆砸中了頭部。
老遊的血一直流到了馬路中間,周遭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120來了,但老遊已經沒了。原因是七樓的夫妻吵架亂扔東西,男的喝了酒,誤把繡球花盆扔了出來。
法院的判決下來,這對夫妻得傾家蕩産賠錢,婚也離了房子也賣了,湊了五十萬,剩下的實在還不起,倆人在小賣部門前跟遊佚他媽莊海瓊磕頭,磕得臉上血肉模糊。
有了這筆賠款,許多平日不往來的親戚朋友一個個都上門吊唁來了,撺掇莊海瓊拿這筆錢做投資,或者借去周轉,誰知莊海瓊一聲不吭地把小賣部換成了小超市,也沒再跟七樓的夫妻倆追償,這個動作得罪了不少假親朋,甚至還有人眼紅特地找茬,背後潑髒水的比比皆是。
那幾年莊海瓊太忙,遊佚就被寄養在大姑家裡,小學畢業時堂哥悄悄拉他去看片,遊佚卻隻對裡面的男演員起反應,堂哥不信,換了幾部片來驗證,最後吓得摔下了床。
一夜之間,這個消息大姑一家就全知道了,他們不太能接受同性戀,莊海瓊隻能把遊佚接回家,母子倆促膝談了很久,可遊佚沒對人動過心,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同性戀,這個問題也就不了了之。
在莊海瓊焦頭爛額時,超市裡出現了一位叫周城錦的常客,這位叔叔平易近人又學識淵博,追求莊海瓊的态度很明顯。
倆人領證時遊佚剛升高中,那時他的性向早已廣為人知,為人闆正的繼父雖然沒有直說,但相處間已然疏遠了不少,隻是兩人誰都沒有在莊海瓊面前表現出來。
到底是親兒子,莊海瓊覺得同性戀有心治還是能改的,經常跟他提抱孫子的事兒,遊佚知道莊海瓊想跟現任丈夫孕育愛情的結晶,所以每次都是自嘲一笑,然後誠懇建議道:“抱孫子這種事你指望我一個彎的那肯定沒戲,還不如趁着你跟叔叔現在還年輕,趕緊花開二度啊。”
上了大學後遊佚就徹底獨立了出來,莊海瓊一到假期就催着他回去,于是遊佚愛上了旅行。一開始是學校附近幾個城市,慢慢地就想去遠一點兒的地方,身邊沒人跟他一樣這麼坐不住,他就在網上找旅友,後來意外發現遲昱铎也經常去旅遊,于是他們就常常結伴了。
莊海瓊年紀大了,想懷孕也不容易,到遊佚大三那年才生了個大胖小子,剖腹産,遊佚連夜訂票趕去醫院探望,風塵仆仆進門時,一家三口正靠在一起有說有笑,見他過來,空氣還靜了兩秒。
那瞬間遊佚有了退卻的念頭,因為莊海瓊慈愛地想讓他抱抱自己的弟弟,但他的繼父顯然不太樂意。
遊佚匆匆放下兩手的慰問品就離開,直到現在,他同母異父的親弟弟已經三歲多了,但他除了每個月給莊海瓊寄錢寄東西之外,卻也沒再回過一次家。
而明天是莊海瓊的生日,周城錦又臨時被安排了差事趕不回來,遊佚就光榮地承擔起了讓老媽生日快樂的任務。
遲昱铎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鬧鐘叫不醒他,于是過了中午就給遊佚打電話,果然遊佚在床上賴了老半天才晃悠悠地起床,而且一坐起來就聽到“咔”一聲。
“嘶……”遊佚捂着胯,難過地嘟囔:“真是老了不中用啊……”
男人的身體本來也不太适合被過度開發,應該是最近一兩個月開始的吧,後半夜他都是強撐,那些眼淚并不是因為愉悅,更多是求饒。遲昱铎也知道他吃不消,每次都會問要不要繼續,但遊佚卻總是嘴硬。再這樣荒淫無度下去,不知道他會不會在和遲昱铎分開前先廢了。
遊佚默默地想着,在衣櫃前挑了件高領的毛衣,手腕也裹得嚴實,這才提着原來準備好的禮物出了門。
周城錦是公務員,工資不算太高,但養活一家三口也有餘了,不過婚後莊海瓊的超市并沒關,又雇了人看着,自己活動也自由。
周家離遊佚的小區不算太遠,開車四十分鐘就能到,因為是自建房,車位也比較随便,遊佚找了塊空地停好車,順着記憶中的方向走出一段,就看見有個穿背帶褲的小男孩兒在門口拍皮球。
遊佚盯着那小朋友看了兩秒,又看了看後面的房子,走過去親切地問:“小朋友,你是周小寶嗎?”
小男孩抱着皮球看了他一眼,猶豫片刻後搖搖頭,屁颠屁颠地跑回家了,還十分用力地關上門。
遊佚失笑,拍拍泥土走過去,乖乖按門鈴。
沒過多久,沉重的密碼門就被打開,莊海瓊略帶蒼老的臉露出來,一看見他就笑了:“兒子?這麼快來啦!我飯還沒做好呢,快進來快進來,你怎麼穿這麼少,外面冷不冷?”
莊海瓊還和往常一樣不停絮叨,殷勤地給他拿零食吃,遊佚衷心笑了笑:“不冷,現在才四點啊,這麼早做飯?”
“哎喲,這不是想給你吃點好的嗎?平時也沒給你做。”
莊海瓊擦擦手,又朝着屋裡大喊:“小寶?小寶快出來,看看誰來啦!”
剛才還戒備着的小男孩此時慢慢走到了茶幾前,但也是躲在媽媽身後的,怯怯地叫了聲“叔叔”。
場面寂靜了兩秒。
遊佚一口水差點沒吐出來,還有些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應該啊,我今天刮胡子了啊?難道這小子管帥氣逼人的都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