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梁曼。她與雲兄一起,肯定比和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要安全許多。
她決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司景躺在冰冷的亭子裡。他閉着眼,如釋重負地笑了笑。
真好。
心裡的那塊石頭,終于要落地了。
……
春風輕輕拂過,四周寂靜無聲。
什麼也沒發生。
司景察覺到一絲不對。
他在腦中理了又理。
慢慢的,一切疑點一一浮現。
…殷承久不出世,卻莫名其妙地來參加武林大會。為什麼?
羅懷說,山上人已經走光了。混元門卻從他後面冒了出來。又是為什麼?…
剛才殷承說的話,莫名跳出來。
“…林子路不好走…雲掌門小心些。”
腦子轟然炸開。這不是調虎離山!
這分明…就是一個針對雲淩設下的陷阱!
司景猛地坐起。眼前黑了又黑,他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他手腳并用,跌跌撞撞地向外爬去。
身後拖出了觸目驚心的一道長長猩紅。
林子裡傳出嘶啞的大叫。
“梁曼!!!”
.
沿着打鬥的痕迹一路尋至密林深處,梁曼越發心慌。
随着越走越深,她已經隐約聽到林子裡接連不斷的慘叫。
為什麼會走這麼遠?六合山,六合山的一邊明明是…
直到哆哆嗦嗦地撥開最後一叢樹枝,心髒已經砰砰跳到了嗓子眼。要是她記得沒錯,六合山的最深處分明是——
懸崖。
前方,斷崖邊,雲淩正在被無數人圍攻。
雲淩身體搖搖晃晃,招式淩亂狂躁。此時的他完全沒了之前的遊刃有餘,沒有章法的胡亂出招。但周圍的人卻絲毫不見害怕。他們仍在謹慎地步步逼近。
…這些人分明是有計劃的。他們在引他往崖邊去!
而就在崖邊,不斷有人被雲淩狂猛的掌風掃到。躲閃不及地被卷起,飛出,掉落崖下。
聲聲慘叫劃破天際。即使如此,敵人依舊有增無減。
眼見雲淩一腳就要踏空。梁曼驚恐大叫:“掌門小心!”
對方微一停滞。他循聲看來。
梁曼這才發現。此時的雲淩緊閉雙眼,面容痛楚。
他分明是看不見了!
就在此刻,有人以掌送出,目标是将雲淩推落懸崖。
梁曼大喝一聲。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她從衆人間飛奔而過,猛地飛撲在地。
她一把抓住了雲淩的胳膊,死死拉住他。梁曼大吼:“抓住我!!别松手!!!”
但對方卻并不配合。離近了她才發現,他滿頭大汗,渾身顫抖,臉上神情極度痛苦。雲淩緊閉雙眼,不斷用另一隻手掙紮地抓撓胸口,似乎正在承受什麼極大的痛楚。
就這麼一晃兩晃的,梁曼也被他帶着向下滑去。她咬緊牙關發起狠來。一手死死抓住雲淩,一手拽住崖邊的一塊石頭,指頭都近要崩斷。她盡量使自己緊緊貼進泥裡增大摩擦,一動也不敢動。
但即使如此,兩人還是不可避免地一寸一寸滑下去。
周遭的黑衣人停在遠處。奇怪的是,并沒有人再出手。
餘光掃到,有一雙靴子自衆人身後走出,慢慢停在自己眼前。
此時,她的一半身子已經探出崖外。自下而上的谷風吹了她一個激靈。梁曼微微向下看了一眼。
萬丈深淵。深不見底。
她有些眩暈。
死亡的氣息已經近在咫尺。
“嗤——”身前,一把劍深深插入泥土。
梁曼恍惚地盯住眼前這把劍。她喃喃:“拜托,别這樣啊…”
她吃力地順着劍,往上看去。
與此同時,他也低頭看來。
與其他人一樣,這人也是一身黑衣打扮。唯一不同的是,對方暴露在面具之外的,是一雙藍色的眼睛。
一雙冷漠,清透,淺淡,不帶任何感情的冰藍眼眸。
兩人默默對視。
泥巴裡的梁曼用力望着劍的主人。
她輕聲問:“為什麼…你們明明也死了好多人。就為了置我們于死地?這樣值嗎…”
他沒有回答。
過了一瞬,也或許是許久。他輕輕跺一跺腳。
土地松裂開來。
她感覺身子先是一輕。緊接着又重起來,她向無邊的深淵墜去。
梁曼沒有看向身下。她牢牢盯住他的雙眼,想要在臨死前将這雙殺人兇手的眼睛永遠刻進腦中。
耳邊,尖嘯的風聲送來了懸崖上低低的一句話。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