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手,仰頭暢快地大笑出聲。末了才搖頭歎息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激怒我,讓我盡快把你殺了。…你以為我抓了你來是打算要挾他?”
“錯啦,錯啦。你猜錯啦。”連夏豎起指頭慢悠悠晃一晃。又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對梁曼嘻嘻笑道,“我才不會用這麼低級的招式呢。”
他斜歪地倚着牆,慢條斯理道:“為了你,甚至都沒有吃盡興。我這樣費盡周折地把你帶回來,自然是因為…”
連夏盯緊她。他緩緩勾起唇角,對她綻放出了一個無限溫柔的微笑。
“——自然是,為了你身上的東西呀。”
梁曼渾身冰涼。她一瞬間頭暈目眩:“…是你。就是你給我下的蠱…你跟着我,從青州到六合鎮…你跟了我整整一路。”
連夏卻興奮地盯着她眼睛大笑起來:“咦…害怕了?害怕了害怕了…終于害怕了!”
這個瘋子瞬間亢奮起來。一掃之前慢慢吞吞的散漫模樣,連夏精神抖擻地三兩步飛踏去對面台前。他一掀袍子潇灑坐下,眉飛色舞地講了起來。
“你雖然能猜到一些,但離事實終究還是有些出入。那就由本教主——我!來纾尊降貴地為你解釋一番好啦。”
“你有些想的沒錯。我确實是恨那個姓雲的,還有那個蠢貨司景。這兩個人我确實是最恨的。”
梁曼渾身止不住地哆嗦。她發着抖,聲音如泣血般字字沙啞:“…你恨他們,那就堂堂正正和他們打啊!你不是自負武功蓋世嗎…?有本事就親手殺了他們,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戲弄我們!”
連夏撫掌大笑:“笨蛋笨蛋笨蛋!說你是笨蛋你還真是笨蛋!”他笑嘻嘻道,“都說了是我最恨的了。光是殺了那不就太便宜他們了嗎?”
慵倦鳳眼完全睜開,那雙漂亮的黑瞳裡躍動着妖異又亢奮的光芒。他刻意地壓低嗓門,語氣卻滿是快要壓不住的雀躍:“要報複當然就要報複最狠的…”
“——我要報複的,是讓他們兩個,生,不,如,死!”
接下來,他開始興緻勃勃地講述起來。
“少陽一派最好個仁義名聲,說什麼甯負自己也不負天下。武林盟主司景更是将‘俠肝義膽’四字美名貫徹始終,風雲雙雄之一‘事必出’的俠義之名名揚天下。——喜歡好名聲?好啊,那我就偏要讓他不仁不義!”
“現在天下人人皆知,幾年前苟且偷生的前武林盟主司景強.暴了友人妻子。他負了友人負了師門負了一切!…不負天下變成負,盡,天,下!我就要讓他這樣身敗名裂!”
“但那個姓雲的又不一樣了。若說司景是個蠢貨,那姓雲的就是個一根筋的白癡。這種人啊,你就是怎麼折磨他也沒什麼意思的。太無趣了。”
連夏聳聳肩,歎口氣:“所以呢。我就隻能對他最在乎的東西下手。太初峰這幫白癡不都一心隻想追求志高武藝嗎?那好吧,我就隻好教唆了你去。毀了他的一身修行喽。”
“是了是了!我就是發現你倆遲遲沒有進展才又想辦法。那個毒就是殷承給我的,可以催發他壓抑的七情六欲。可惜雙管齊下還是不能廢了他武功。所以我就親自前去,推了你倆一把。”
“你想對啦——!姓雲的眼瞎後我一直就跟在你們後面。你倆洗澡的時候我就在樹上坐着呢。嘻嘻。但不得不說,你唱歌可真是太難聽了…他在山洞裡發狂自然也是我幹的。不過别擔心,我可沒有聽壁腳的喜好。一聽你倆開始享受起來我自然是走了!…”
“不過我後來想想還是不解氣。你知不知道他給我的那一劍有多痛!我後心到現在還時常隐隐作痛!相比于司景來說,我更恨他。而我隻是廢了他武功,這個報複還是太輕了!…所以一聽說你倆要成親,我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哎喲。隻是可惜。要是他早到一會兒就好了。早到一會兒,他就能親眼見到你和奸.夫.苟.合的樣子了!…唉,你是沒有看到他當時的那個眼神。姓雲的看見你和他最好的朋友通.奸時,他眼裡的那個痛苦啊…他痛苦的我可太痛快了!!!”
“怎麼樣,厲害吧?最後這一招可是一箭雙雕啊!…要不然我說,你們這些笨蛋都太膚淺了。一說要報複一個人,就光知道殺啊殺啊的。死多簡單?死多沒意思!要報複自然是要挑對方最在乎的下手!要讓他生不如死,要讓他悔不當初。——讓他覺得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下去!”
一行清淚唰地滾下。梁曼早已聽得淚流滿面。
她恍惚地喃喃:“…你個畜生。你個瘋子…”她猛地朝連夏惡狠狠撲過去,鐵鍊卻拴住腳絆倒在地。
梁曼摔在地上,如同惡鬼般歇斯底裡咆哮:“連夏!!!我要殺了你!!!!”
連夏興奮地一躍而起肆意大笑:“這就受不了啦?這就承受不住啦?還早呢!我還有一半沒講呢!——你忘了,榆芙谷也是我讓你去的!單湛也是我讓你找的!”
“當然了,我也不是那麼恨他們幾個,隻是随手拿你去試試而已!——怎麼樣,我把你這份大禮送給單湛的時候他是不是特别驚喜?…其實說實話吧,我混進剿魔隊伍裡的時候和他相處的還是不錯的。我們倆賭牌,我還輸了他幾兩銀子沒還,所以就拜托你還給他啦!”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好用!你真是我見過最好使的刀了,不愧是鏡子招來的人!”
聞言,伏在地上滿臉淚痕的梁曼顫顫擡頭。
連夏居高臨下,他故作憐憫地抱臂看她。嘴角卻勾出了一個無比戲谑的微笑。
“對。我知道你不是這裡的人。因為…”
“——你是我親手用鏡子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