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漢嚣張地将頂層所有包間全要下。一邊歪歪跨在窗上喝酒,一邊對樓下圍觀的衆百姓們大笑着招呼:“大家快上來!今天我高興,我要請所有幹活的人吃飯!”
其實早有眼尖的認出,這醉漢壓根就是個女兒身。
這人雖有意壓低嗓門說話,但隻要稍一看她身段再仔細去望她容貌,辨認出醉漢的真實性别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可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指出。大家心裡隻道這是誰家的千金跑出來玩了。
…隻是這樣抛頭露面又形式高調的,隻怕會引來些危險。
醉漢卻對一切都滿不在乎。
梁曼大咧咧蹬在窗上喝酒。若誰拿眼來看,她便潇灑地倚在窗棂遙遙揮手:“吃就完了!不必客氣!”
待到日頭西斜,燦陽不再。衆人吃飽喝足紛紛離去。許多人上來拱手道謝,有一賣花女領個小姑娘挎着一兜花也從人群中擠出。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高舉一籃子花遞給她:“哥哥,謝謝你請我吃飯!花送給你吧!”
梁曼捏了捏小孩臉蛋,隻覺面前這個孩子實在冰雪可愛。她彎下腰柔聲道:“謝謝你的花,可我拿它們沒什麼用。給我實在浪費,你還是留着和娘親去賣錢吧…”
話剛說完,小孩就被其他上來道謝的人擠走了。
臨走前,小姑娘從大人間穿過,匆匆塞進她手裡一樣東西。梁曼低頭一看,卻是一團擠擠挨挨開的圓滾滾粉白小花。小孩一邊走一邊大聲道:“這個送你。不浪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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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蒼茫,人群散去。梁曼抱着花搖搖晃晃地走至樓下。
她坐在門口,怔愣地望着鮮花出了回神。
等起身離開後,路邊已多了株栽好的粉色球蘭。
一小朵一小朵的粉色星星互相推擠着,于風中簌簌搖曳。簇成一團粉白的雲。
……
夜闌人靜,已是深夜了。
梁曼擱下筆。又在紙上壓了剩下的幾錠金子。
仔細檢查幾遍内容所寫。待一切準備就位後,她鄭重地端起備好的湯藥一飲而盡。之後便趁藥效還未發作趕緊在榻上躺好。
沒錯,她喝下的正是一碗毒藥。
因為怕疼,梁曼特意往裡摻了足夠的蒙汗藥。又加了一堆蜜水,生怕口感太怪難以下咽。
而她之所以會這樣做,正是為了确保那人必死。讓他空有絕世武功卻永生永世也找不到解藥。
她的人生已經被他毀了。
她所有盼頭都沒了,早已自覺此生無望。一直以來,梁曼滿腦子也不過隻剩下殺他這一個念頭而已。在這之前,她本是那麼怕死。可想到這樣能讓他必死無疑,她竟一點也不怕了。
前幾日,她已托人跋山涉水去那座小山上送了滿滿一車好酒。
而另一座山上的消息。隻不過偶然聽到一點捕風捉影的傳聞,她就失去了繼續打聽下去的勇氣…
待暈眩來臨之時。梁曼閉上眼,在心裡默默地說。
媽媽,原諒我吧。我是個笨蛋。
不過我知道。
無論我做什麼,你一定都會原諒我的。
…………
…………
……
再睜開眼時,耳邊是一陣喧鬧。
梁曼茫然地望着頭頂灰撲撲的床帷。門外有小二在拍門叫喊:“…客官!您在裡面嗎?咱們若是不退房,可得…”
手軟腳軟地爬下去開門。在對方驚詫的目光中,她後知後覺地抹了抹嘴角血迹。
送走了小二,梁曼百思不得其解。但秉承着不能在同一處久呆的原則,她也隻好拿着東西轉移去下個地方。
接下來,梁曼嘗試了其他方式。什麼割腕,懸梁,水溺…隻要能做到的她通通嘗試了個遍。
經她觀察後發現,懸梁是這幾種方式中耗時最久的。據估算,在她無知覺之後,至少昏迷了有兩三日方能轉醒。
其次是水溺和服毒。兩者相差不大,都會在半日後悠悠醒來。
最差的便是割腕了。等她從水中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時,泡的水竟然還是熱乎的。而傷口卻早已止住了!
如此這般折騰多日後,梁曼終于崩潰地發現了一個恐怖的事實:
——她,死不了了!
【無相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