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甯盯着醫院走廊的指示牌，指尖把手機屏幕劃得發燙。聞勵的手術通知單攥在手裡，紙張邊緣被捏出褶皺，葡萄抱着恐龍玩偶站在旁邊，小臉上沒了往日的雀躍，鼻尖紅紅的——從昨晚發現聞勵偷偷吃胃藥，到今早被醫生要求住院檢查，不過短短十幾個小時，家裡的氣氛卻像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

"媽媽，爸爸的火焰盔甲壞了嗎？"葡萄突然拽緊她的手，恐龍玩偶的尾巴掃過她的校服褲腳，"我給小旅縫過尾巴，也能給爸爸縫盔甲對不對？"她仰起臉，睫毛上還沾着沒擦幹淨的眼淚，指尖卻固執地往聞勵的病房方向指。

殷甯蹲下來，喉嚨發緊得說不出話。昨晚半夜起床上廁所，看見書房燈還亮着，聞勵正蜷在椅子上改健身館的策劃案，旁邊放着吃了半盒的胃藥——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胃不好，卻為了不讓她和葡萄擔心，偷偷把檢查單藏在健身包最底層。

"小葡萄來了？"病房門突然打開，聞勵穿着病号服站在門口，臉色比平時蒼白，卻還強撐着笑，"爸爸沒事，就是肚子裡的'恐龍怪獸'有點調皮，醫生叔叔幫我抓出來就好了。"他蹲下身張開雙臂，葡萄立刻撲進他懷裡，恐龍玩偶被擠在兩人中間，"你看，爸爸還戴着你送的恐龍手環呢。"

葡萄指尖劃過聞勵手腕上的彩繩手環——那是她上周末親手編的，說"戴上這個，爸爸的火焰盔甲就不會破"。"可是醫生說要做手術......"她聲音發顫，突然想起什麼，從恐龍背包裡掏出個小鐵盒，"我帶了恐龍橡皮！把橡皮放在爸爸的枕頭底下，怪獸就會害怕了！"

聞勵看着鐵盒裡印着恐龍腳印的橡皮，喉結滾動着接過："我們葡萄的橡皮最厲害，以前在幼兒園幫你趕跑過怕黑的小怪獸，現在也能幫爸爸趕跑胃裡的怪獸。"他擡頭看向殷甯，眼神裡藏着歉意，卻在觸到她發紅的眼眶時，突然慌了神，"老婆你别擔心，醫生說隻是小手術，睡一覺就好了......"

"笨蛋，為什麼不早說？"殷甯終于開口，聲音帶着哽咽，"上次你說胃不舒服是吃壞了，原來......"她突然想起最近幾個月，聞勵總說"健身後沒胃口"，卻在她轉身時，偷偷把胃藥混在蛋白粉裡喝掉，"以後不許再騙我們，聽見沒？"

葡萄突然舉起恐龍玩偶，對着聞勵的肚子"哒哒哒"敲了敲："小怪獸快出來！我是恐龍超人，你再欺負爸爸，我就用魔法尾巴抽你！"她的小臉上滿是認真，連鼻尖的小雀斑都跟着顫動，"媽媽說過，超人小隊要一起打敗壞蛋，你不許偷偷當'獨行俠'！"

聞勵突然笑了，笑聲裡帶着鼻音，他伸手揉亂葡萄的小卷毛："好，爸爸以後再也不偷偷藏着了。"他從枕頭底下掏出個筆記本——是殷甯的故事手稿，最新一頁畫着戴病号帽的恐龍騎士，旁邊寫着"就算盔甲暫時壞掉，也有兩個小超人幫他修補"，"其實我早就知道，我的軟肋從來不是盔甲的缺口，而是你們願意蹲下來，陪我一起補缺口的溫柔。"

中午送飯時，葡萄非要親自給聞勵喂粥，小勺子舉得老高，粥湯卻灑了半桌："爸爸張嘴！這是媽媽煮的恐龍愛心粥，裡面有胡蘿蔔星星和玉米恐龍蛋！"她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顆水果糖，"吃完藥就吃糖，我偷偷藏在恐龍背包的小隔層裡，媽媽沒發現！"

殷甯看着聞勵乖乖張開嘴，任由葡萄把糖塞進他嘴裡，突然想起戀愛時他說"我從小習慣了自己扛"，那時她總覺得他像座不會倒的山，直到後來才明白，再堅強的人，也會在感受到被愛時，露出孩子般的脆弱。就像此刻，聞勵任由葡萄給他貼恐龍退熱貼，任由她把恐龍玩偶塞進他懷裡，任由她用童言童語"教訓"他"不許再生病"。

"媽媽，你看爸爸的樣子像不像戴皇冠的恐龍？"葡萄突然指着聞勵頭上的病号帽，帽子上不知何時被她貼了顆星星貼紙，"等爸爸出院，我們要辦'盔甲修補派對'！叫上外婆、林阿姨，還有幼兒園的小美......"她掰着手指數數，突然想起什麼，掏出冒險筆記本，"我要把今天的故事記下來，就叫《恐龍騎士住院記——超人小隊永不分開》！"

聞勵看着女兒趴在床邊寫筆記，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歪扭扭的拼音，突然伸手握住殷甯的手，指尖蹭過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迹，就像他掌心的繭，是常年舉啞鈴留下的印記，而此刻，這兩雙手交疊在一起，正共同守護着中間那個帶着童真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