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進行到一半時，白安一直低垂的頭慢慢擡起，她突然笑了，啞着嗓子問：“警官，現在幾點了？”

這個問題出現的莫名其妙，洛塵楠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下午五點十四分。

負責記錄的老虎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D隊，剛打算擡手看表，D隊閉眼就答：“七月二十六日下午五點十四分三十六秒，白小姐，你已經拖了足夠的時間讓她躲進深海了。”

衆人發出驚呼，就連蘇北秋也瞪大眼睛。

“所以不要再撒謊了OK？早些結案不好嗎，你又不是行兇的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D隊睜開眼，琥珀色地眼眸直直盯着白安，“你早點出獄也好和你的人魚朋友再見面呀。”

不知道是不是D隊那句她已經躲進深海讓白安松了口氣，白安的瞳孔慢慢聚焦，身體也不再緊繃，她大口汲取着周圍的空氣，她的情緒波動很劇烈，全然沒有被抓到時的那種淡然，那長長的脖頸上羽毛開始瘋長。

看她全身發抖，空氣中散開恐懼的氣味，就連隔着玻璃看的三人都能聞到，老虎上前給她送了一杯水，她伸出雙手去抓，終于，當紙杯捏碎在掌心，熱水打濕羽毛，白安才苦笑着說：“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獵刑。”

“繼續問吧，我會實話實說。”她的聲音仍然顫抖。

【說說你和那條人魚的關系】

“認識不久的朋友，很聊得來。”

【請具體交代二十四号淩晨你都做了些什麼。】

“淩晨……”白安擡起頭，思緒随着目光飄散到那個烏雲密布的夜晚，“我買了栀子花，想送給她當做禮物，因為她和我說她今晚就要走了。我們認識不久，可我還是想為她送行。”

“她隻有晚上才會出來，偶爾下雨人少一些的時候也會，所以我們約定在十二點整時見面，可是直到一點她也沒出現，我以為她不告而别了，結果海上突然漂浮上來一具屍體。”

“我被吓到了，想報警，可是她也出現在我眼前，她淚流滿面，告訴我這不是她的本意。我知道，這是她的天性，是沒辦法的事。”

“她本該吃掉這個人類之後回到深海的，卻把屍體丢回了岸邊，我知道獵刑會馬上找上門，要是她被深海獵人抓到怎麼辦？我要拖延時間，本想把那人扔得更遠一些的，可惜自己力量有限，飛不了很遠。所以我決定頂罪，就算你們查到真相也沒事，我隻要拖延時間就夠了。”

白安的回答斷斷續續，有些部分銜接不上，但是看她的神情真切，不像撒謊，本身定罪性質也不在故事上，隻要認罪交出證據即可，所以審問很快就結束了。

白安被押送進警車時，蘇北秋問了她一個問題。

“25号早上，你在老街附近的對嗎？”

白安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不回答，蘇北秋也不追問，最後，她看着押送白安的警車離開的方向出神。

這個故事并不完善，白安一定在一個地方撒謊了，可是狐狸又抓不到關鍵，一旦和情感扯上關系，她就變得遲鈍。

白安一審的時候雖破綻百出，但情緒平靜，沒有波瀾，直到二審才展現出她内心的恐懼，那是被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一瞬間散開。

明明那麼害怕。

是什麼給了她勇氣，人魚之歌迷惑了她的心智嗎？

蘇北秋猜不到答案。

恍惚間，一個身影迎面撞上，把她從思緒的潮水中拉回，那人撞得很大力，不過狐狸絲毫未動，反倒是撞上來的那個人重心不穩向後摔去。

蘇北秋反應很快，一把拉住那人的手，結果那人比她判斷的體重要輕很多，一不小心就拉過力了，最後就是把人給抱懷裡才穩定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立馬從蘇北秋的懷裡彈開，連連道歉，“我沒注意看前面！”

是個身材比例不錯的女孩子，比狐狸高個兩厘米左右，碧綠的眼睛像深林裡的一汪清泉，清澈透明。

那人好像真的挺着急，蘇北秋連“沒關系”的“沒”都沒說出口，那人就急匆匆地走了，進了獵刑的辦公室。

監察官嗎？

蘇北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是見色起意的意思，是那人的頭發和她一樣是白色的，讓她莫名覺得親切，而且，她身上的香味好熟悉。

這盯着人家背影看的癡漢一幕被葉霜北看到了，準确的說她從蘇北秋一把給人摟懷裡那會兒就在了，她壞笑着說：“可以啊狐狸，原來你喜歡這一款。”

“喜歡？”蘇北秋不解。

“哎呀别裝啦，眼珠子都快掉人身上了，說說看，她叫什麼名字？”葉霜北一個滑步過去搭上狐狸的肩，并且給了一個沒事兒姐們兒都懂的眼神。

“不知道。”蘇北秋愣了愣，她側了一下身子，還是不習慣有人和她勾肩搭背的。

葉霜北嘴巴都快驚成o型了：“天呐狐狸，你連人名字都不問就摟摟抱抱嗎？真是深得為師真傳。”

這剛想給蘇狐狸豎個大拇指，洛塵楠手裡的一大疊文件就拍到了葉霜北頭上。

洛塵楠沒好氣地說：“帶壞學妹你很驕傲嗎？”

“不敢不敢，”葉霜北滑跪速度一向數一數二，“女王大人什麼吩咐。”

“還能什麼吩咐，”洛塵楠面向狐狸就光速變臉，笑盈盈地問，“學妹晚飯想吃什麼，我請客。”

蘇北秋本想問洛塵楠認不認識剛剛那個女生的，不過提到吃飯，她立馬就把這件事抛之腦後了。

“我想吃自助！”蘇北秋眼裡難得冒出熱情的火花，“我昨天在小說裡看到自助都是有好多好吃的對不對！”

也許是被蘇北秋孩子氣的一面感染了，洛塵楠的眼神都變得溫柔起來，她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腦袋：“沒錯，是有很多好吃的，鑒于你不愛吃魚，我們去吃牛排自助好不好？”

“好！”

要是狐狸有尾巴的話，估計都能搖出殘影來。

蘇北秋幾乎是跳上車的，不過說實在的，陪着兩人跑了一整天，自己什麼都沒吃過來着，當然，激動之餘，她也不忘給伊在和報備行蹤。

此時，伊教授還和一群鴨子坐在一起。

七月的天氣十分燥熱，隊服捂得嚴實，這種情況下還要悶在車裡不得中暑啊，反正也下班了，洛塵楠便脫下帽子扯下發圈，微卷的粉色長發随風散開，夕陽暖橙色的光打在她的側臉，她解開上衣的一顆扣子，露出雪白的鎖骨，上面閃着點點汗珠，顯得人格外有魅力。

讓葉霜北這個閱美女無數的人都有些看呆。

也許是結案了心情好吧，這位實習監察官滿是笑意的對着她的執行官招招手，把車鑰匙扔給了她。

“麻煩你開車啦親愛的。”

說完，沒給人反應的時間，洛塵楠就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雙腿交叉，以一個舒适的姿勢靠坐。

親，親愛的？葉霜北這才回過神。

她剛剛，算是在撩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