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後,林挽的生活徹底被表演填滿。
每天天不亮就鑽進演練室,對着落地鏡反複打磨台詞節奏,模拟不同情境下的情緒爆發。
有時練到深夜,空蕩蕩的演練室裡,隻有她的聲音在回蕩,對着空氣演對手戲,直到喉嚨嘶啞才罷休。
陳子禾常調侃她走火入魔,卻在某個淩晨撞見她裹着毛毯。
蜷在道具箱旁背劇本的模樣,轉身就往她保溫杯裡多加了兩顆胖大海。
日子在繁複的台詞與走位中悄然流逝,轉眼到了六月初。
當蘇硯通知她去會議室時,林挽正戴着隔音耳麥,沉浸式練習《永夜詩篇》裡女主角崩潰的獨白。
推開會議室的門,投影儀上赫然投着項目企劃書。
“蘇硯原著《永夜詩篇》影視化項目”幾個燙金大字讓她呼吸一滞。
“七月正式開機,全程封閉拍攝。”蘇硯推了推黑框眼鏡,指尖劃過策劃案。
“導演敲定了剛摘得金鹿獎的陸明川,林挽攥着椅子扶手的手微微發顫,陸明川出了名的嚴苛。
圈内甚至流傳着“能熬過他片場的演員,都能拿獎”的說法。
林挽想起傳聞中陸導片場摔劇本的狠厲,後背滲出薄汗。
“但女主是我欽點的你,”蘇硯突然摘下眼鏡擦拭,“不用過任何人的眼。”
這句話像枚定心丸落進胸腔,林挽剛要開口,投影儀畫面切換成一張剪影海報。
暗紅背景上,隻露出半張下颌線和耳畔珍珠耳墜,眼尾隐約可見一抹朱砂。
“另一位主演,”蘇硯指尖輕點屏幕,“下個月進組,這段時間你先吃透對手戲的情緒動線。”
接下來的二十天,林挽的生活被切割成精密的齒輪。
清晨五點,她要穿着厚重的靴在平衡木上背台詞,蘇硯舉着喇叭在旁喊:“眼神再冷三分!”
正午的烈日下,她跪在水泥地上反複練習摔倒的姿勢,膝蓋淤青也咬牙重來;
深夜的研讀室裡,她對着空氣模拟對手的台詞,連燈光師路過都以為她在自言自語。
某天訓練結束,林挽癱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刷新聞。
财經闆塊跳出鄭允恩的照片,她鬼使神差地點進去,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耳畔突然響起發布會那晚的雪松香。
“想什麼呢?”陳子禾突然探出頭,“明天圍讀,你那位神秘搭檔就要揭曉了。”
二十天的魔鬼訓練,林挽的膝蓋結痂又磨破,聲帶因反複練習台詞變得沙啞。
終于等到《永夜詩篇》圍讀日,盡管通知下午三點到場。
她上午十一點就握着卷邊的劇本,出現在空曠的圍讀室。
中央空調發出細微的嗡鳴,将四周切割成寂靜的格子。
林挽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蟬鳴透過玻璃變得朦胧。
她戴上頭戴式耳機,口罩遮住大半張臉,本想再順一遍台詞,可連日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沒一會兒就歪着頭睡着了,劇本滑落在膝頭也渾然不覺。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身上投下明暗交錯的條紋,染得睫毛都發着暖光。
“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驚得林挽猛然驚醒,耳機歪到一邊,她慌忙坐直身子,指尖在劇本上慌亂摸索。
擡眼時,工作人員已推開雕花木門,身後一抹酒紅色身影裹挾着雪松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鄭允恩摘下墨鏡,琥珀色的眼睛掃過她淩亂的發絲、頸間的耳機壓痕,耳垂上的珍珠耳墜随着動作輕輕搖晃。
“鄭老師,這裡是圍讀室。”工作人員恭敬地側身引路。
林挽摘下耳機起身,後腰撞到椅背發出悶響,心跳随着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越發急促。
她能清楚感受到掌心沁出的薄汗,目光死死盯着鄭允恩眼尾那顆朱砂痣,仿佛要将其刻進心裡。
“鄭老師,這位就是咱們劇的女主林挽,您的搭檔。”工作人員話音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