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徹底漫進車窗時,兩人并肩走向片場。
鄭允恩的戲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彎,露出裡面月白色中衣,與林挽身上的玄色勁裝形成鮮明對比。
路過道具車時,鄭允恩突然停步,從箱子翻出兩包暖寶貼:“貼後腰,待會兒淋雨可能得好久”
她的指尖擦過林挽腰間時,林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遠處雨暮機的嗡鳴。
細密的水珠在探照燈下折射出冷光,如同劇本裡描寫的永夜結界。
林挽盯着她白襯衫領口洇開的汗漬,忽然想起台詞裡楚墨初見蘇瑤時,那抹浸透雨意的月白色身影。
“這場是亂葬崗初遇戲,琴音與符咒碰撞時要帶試探性。”
鄭允恩突然轉身,發梢掃過林挽泛紅的耳垂,“記住,蘇瑤是帶着目的接近的,眼神得有三分算計七分溫柔。”
她指尖劃過劇本上用紅筆圈出的“暗生情愫”
林挽注意到旁邊貼着便利貼:“此處眼神交彙需停頓0.5秒”。
導演的喇叭聲驟然響起,暴雨傾盆而下。
林挽單膝跪地,戲服上的“幽冥血刃”道具泛着冷光,泥水順着小臂流進纏着繃帶的虎口。
她擡頭望向雨幕中走來的鄭允恩,對方懷抱古琴,月白衣擺沾滿腐葉,卻仍保持着蘇瑤病弱千金的儀态。
“楚墨姑娘深夜造訪,莫不是為這把九霄環佩?”鄭允恩指尖拂過琴弦。
人工降雨砸在琴身發出清越聲響。
林挽感覺冰涼的雨水灌進衣領,卻精準地對上戲:“蘇小姐的符咒,可比琴聲更緻命。”
說着甩出的符紙在雨中自燃,迸濺的火星落在鄭允恩肩頭。
“卡!符咒力度再大些!”導演的喊聲混着雨聲傳來。
鄭允恩趁機湊近,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剛才甩符時,手腕弧度像在切菜。”
她溫熱的呼吸掃過林挽耳尖,驚得對方後退半步,卻踩滑摔進泥濘。
下一秒,鄭允恩已經伸手托住她的腰,兩人在雨中維持着近乎貼面的姿勢,古琴弦發出慌亂的顫音。
這場戲反複拍了七次。
第七次時,林挽故意将符咒甩偏,符紙卻意外勾住鄭允恩的發帶。
雨水沖散精心打理的發髻,蘇瑤的柔弱面具與楚墨的淩厲殺意同時碎裂。
導演喊“過”的瞬間,鄭允恩突然用沾滿泥水的手抹了把臉。
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楚墨大俠,你這暗器是要謀殺我蘇府千金?”
雨幕仍在肆虐,林挽望着對方被雨水沖刷得發白的嘴唇,忽然想起劇本裡那句“愛意與仇恨交織”。
她彎腰撿起濕透的台詞卡,指尖不經意擦過鄭允恩冰涼的手背——
原來在戲裡戲外,某些情愫都在潮濕的空氣裡悄然滋長。
長達七小時的夜戲終于結束,林挽渾身濕透地癱坐在片場角落,指尖被雨水泡得發白,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遠處道具組開始拆卸雨幕機,嘈雜聲中,換好幹爽衣物的鄭允恩快步走來,發梢還挂着未擦幹的水珠。
“挽挽,你怎麼還在這兒?”鄭允恩蹲下身,聲音裡滿是擔憂,伸手想拉她起來。
“快去換身幹衣服,别凍着了。” 溫熱的掌心觸到林挽冰涼的手指時,她下意識收緊了力道。
林挽擡頭,撞進那雙滿是關切的琥珀色眼眸。
鄭允恩垂落的發絲掃過她泛紅的臉頰,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氣混着雨幕的濕氣撲面而來。
心髒突然開始不受控地狂跳,胸腔裡像炸開了煙花,眼前的景象也跟着模糊起來。
“挽挽?你臉色好差……”鄭允恩的驚呼聲被耳鳴聲吞沒。
林挽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随後墜入一個帶着體溫的懷抱。
“挽挽!醒醒!”鄭允恩緊緊摟住軟倒的人,聲音都在發顫。
她慌亂地拍着林挽的臉,又伸手探向她滾燙的額頭,指尖幾乎要陷進對方濕透的發間。
“怎麼這麼燙!”轉頭沖呆在原地的助理嘶吼:“還愣着幹什麼?叫醫生!快!”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時,鄭允恩仍将林挽護在懷中,不停用袖口擦拭她臉上的雨水,嘴唇顫抖着一遍遍喚道:“挽挽,堅持住……”
醫院病房内,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林挽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蓋着白色棉被,額頭上搭着浸了涼水的毛巾。
鄭允恩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交疊抵着下巴,目不轉睛地盯着林挽。
時不時伸手探向她的額頭,指尖輕觸她泛紅的臉頰,眼神裡滿是擔憂。
助理小美站在一旁,看着鄭允恩眼下濃重的黑眼圈。
輕聲勸道:“恩姐,都淩晨三點多了,你先回酒店休息吧,這邊有護士和我守着,不會出問題的。”
鄭允恩頭也不擡,聲音沙啞:“我再陪陪她。”
小美歎了口氣,知道勸不動,又等了一個多小時。
見林挽仍未轉醒,鄭允恩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隻能再次開口:“要是被媒體拍到你整夜守在醫院,亂寫一通,對你們倆影響都不好。”
這話終于讓鄭允恩有所動搖,她沉默片刻,起身輕輕掖了掖林挽被角,随後掏出手機,聯系了熟悉的護工。
電話裡,她反複叮囑:“每半小時測一次體溫,藥一定要按醫囑喂,多留意她出汗情況 。”挂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