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氏醫療中心的私人診室裡，程厲緊盯着醫生手中的電動石膏鋸。

"放松點，"簡甯用左手戳了戳程厲繃緊的手臂肌肉，"拆的是我又不是你。"

程厲喉結滾動："這玩意兒離你的皮膚太近了。"

醫生忍俊不禁："放心，我從業二十年沒失手過。"電動鋸嗡嗡作響，白色石膏逐漸裂開一條縫隙。

當最後一層繃帶被揭開，簡甯的右臂終于重見天日——蒼白纖細，卻有着流暢的肌肉線條。那道細長的疤痕從肘部内側一直延伸到手腕，像一道淡淡的銀色印記。

程厲的指尖輕輕撫上疤痕："還疼嗎？"

簡甯搖頭，嘗試活動手腕："有點僵硬，但比想象中好。"他忽然皺眉，指向手臂内側一處不太明顯的淤青，"這是什麼？"

醫生檢查後解釋："石膏固定導緻的毛細血管輕微破裂，很快就會消。"他遞給簡甯一份複健計劃表，"三個月内避免劇烈運動，尤其是舞蹈動作。"

程厲接過表格認真查看，像在研讀軍事作戰計劃。簡甯看着他專注的側臉，嘴角不自覺上揚。

離開醫療中心時，一輛黑色轎車早已等在門口。車窗降下，露出簡董事長不苟言笑的臉："上車，甯甯。程先生，你也一起。"

程厲與簡甯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是意外事故後，簡董事長第一次正面與程厲對話。

車内彌漫着高級皮革和雪茄混合的氣息。簡董事長開門見山："甯甯，董事會決定由你全權負責《星耀偶像》後續制作。"

簡甯驚訝地睜大眼睛："我以為你們想取消這個項目。"

"事實證明你的眼光不錯。"簡董事長意味深長地看了程厲一眼，"節目收視率創新高，贊助商增加了三倍。"

程厲保持沉默，直覺告訴他這隻是開場白。

果然，簡董事長繼續道："但有個條件——下期主題必須加入軍事元素，正好配合國防部的新宣傳計劃。"他遞給簡甯一份文件，"這是合作草案。"

簡甯快速浏覽内容，眉頭越皺越緊："讓練習生進行為期一周的軍事訓練？還要實彈射擊？這太危險了！"

"國防部會派專業教官。"簡董事長語氣不容置疑，"程先生不是退伍軍人嗎？正好可以協助。"

程厲身體一僵。簡甯立刻察覺異常："父親，這事我們需要再讨論..."

"不必了。"程厲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但堅定，"我接受。"

簡甯轉頭看他，眼中滿是疑問。程厲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車停在簡氏大廈前，簡董事長最後說道："甯甯，明天帶程先生來家裡吃飯。你母親想見他。"說完便升起車窗，絕塵而去。

簡甯盯着遠去的車尾燈，左手攥成拳頭："他在打什麼主意？"

程厲輕輕掰開他的手指，十指相扣："不重要。"他拉起簡甯的手吻了吻，"先去慶祝你重獲自由？"

陽光透過指縫灑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簡甯的怒氣奇迹般消散了："...我想吃冰淇淋。"

程厲失笑："遵命，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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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最終沒去成冰淇淋店。剛走出幾步，一輛軍用吉普突然刹在面前。車門打開，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剛毅的中年男子走了下來。

"程厲，好久不見。"

程厲臉色驟變，下意識将簡甯護在身後："...隊長。"

男子銳利的目光掃過簡甯，微微颔首："簡少爺，久仰。我是李正國，程厲的前任長官。"

簡甯禮貌地點頭，敏銳地察覺到程厲後背肌肉繃緊如鐵闆。他輕輕捏了捏程厲的手心："需要我回避嗎？"

程厲搖頭，聲音幹澀："李隊，有什麼事？"

李正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找個地方聊聊？"

三人來到附近一家茶館。李正國直奔主題："'夜枭'出現了。"

程厲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顫，茶水灑在桌面上。簡甯注意到他指節發白，太陽穴青筋暴起。

"三年了，"李正國繼續道，"我們終于鎖定了他的位置。但對方戒備森嚴，需要一張新面孔。"他看向程厲，"你是唯一既認識他樣貌，又具備滲透能力的人選。"

簡甯聽得雲裡霧裡，但"滲透"和"人選"這些詞彙已經足夠讓他心跳加速。他不動聲色地握住程厲的手腕，感受到脈搏劇烈跳動。

"我已經退役了。"程厲聲音冰冷。

"軍人永不退役。"李正國推過那封信，"這是特别召回令，72小時内報到。"他站起身，最後看了簡甯一眼，"簡少爺，國家利益高于一切，希望你能理解。"

等李正國離開，程厲才像被抽走全身力氣般癱在椅子上。簡甯展開那封信，上面除了軍方印章外隻有一行地址和日期。

"'夜枭'是誰？"簡甯輕聲問。

程厲的眼神變得遙遠："三年前，我們小隊執行跨境緝毒任務，中了埋伏。"他聲音嘶啞，"隻有我和李隊活下來...因為'夜枭'是内鬼。"

簡甯倒吸一口冷氣。程厲繼續道："他曾經是我們的戰友，卻為毒枭賣命。那晚他親手殺了四個兄弟...包括替我擋槍的小飛，才十九歲..."

簡甯從未見過這樣的程厲——眼中燃燒着刻骨的恨意，卻又深藏着無法愈合的傷痛。他緊緊抱住程厲，感受到對方身體的顫抖。

"你要去嗎？"簡甯問，盡管已經知道答案。

程厲沉默良久，最終點頭："我必須親手結束這一切。"他捧起簡甯的臉，"但在那之前...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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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厲的"地方"竟然是一處簡陋的軍屬小區。電梯停在七樓，他掏出鑰匙打開一戶門鎖生鏽的公寓。

"這是...？"

"我家。"程厲輕聲說，"确切地說，是我奶奶留下的房子。"

公寓很小，但整潔得一絲不苟。客廳牆上挂着一個慈祥老人的遺像，旁邊是程厲的軍裝照和幾張泛黃的童年照片。簡甯好奇地打量着這個與簡氏豪宅截然不同的空間，每一處細節都在訴說着程厲的過去。

"坐吧。"程厲打開冰箱，尴尬地發現裡面隻有幾瓶啤酒和過期酸奶，"呃...我太久沒回來了。"

簡甯不以為意，在布藝沙發上坐下，指尖輕撫過扶手上磨損的痕迹："你在這裡長大？"

程厲點頭，從抽屜裡取出一個鐵盒："奶奶把我養大的。父母在我五歲時車禍去世。"他打開鐵盒，裡面是一枚二等功勳章和幾張照片，"她走前唯一遺憾是沒看到我成家。"

簡甯接過照片，上面是穿着軍校制服的少年程厲，比現在青澀許多，但眼神同樣堅毅。另一張是他與戰友們的合影，幾個年輕人勾肩搭背，笑容燦爛。

"這是小飛，"程厲指着最年輕的男孩，"這是大劉，狙擊手...這是老周，爆破專家..."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都走了。"

簡甯胸口發緊。他忽然理解了程厲在舞台上的那種眼神——那不是單純的表演，而是一個曾真正失去過什麼的靈魂的呐喊。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他輕聲問。

程厲單膝跪在簡甯面前，雙手捧起他的手："因為我想讓你知道真實的我。"他吻了吻簡甯的指尖，"不是舞台上的偶像練習生，不是簡氏繼承人的绯聞對象...隻是一個有血有肉、滿身傷痕的普通人。"

簡甯眼眶發熱，俯身抱住程厲："傻瓜...我喜歡的從來就不是什麼完美偶像。"

程厲收緊手臂，臉埋在簡甯頸窩深深呼吸："如果...如果三天後我必須離開..."

"我會等你。"簡甯斬釘截鐵地說，"但你必須答應我，活着回來。"

程厲擡頭，望進那雙倔強的眼睛："我答應你。"

夕陽透過紗簾灑在兩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這個與繁華都市格格不入的小公寓裡，他們交換了第一個不帶任何情欲的吻，溫柔得像一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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