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九嗟歎前世種種,哀愁褪去,定下心神後,溘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為此餘生,争一個體面的活法!
閃電将天空照亮,風雨飄搖裡,雷聲轟隆而至。
流蘇站在殿門外,她本不想在夜深時擾了公主清夢,隻是宮門裡闖了善于僞裝的小人,她隻能硬着頭皮禀報道:“公主,太子有事求見。”
隻一瞬間,溫良恭儉了一輩子的阿九,眼眸中生了兇相,殺意裹挾着寒冷的風撲面而來,讓站在門口等候的流蘇無由的汗毛直立。
“公主………”
婢女忐忑,試探的往殿内瞄了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那不速之客,已舉着火炬如長龍般從拐角處走了過來。
“豈有此理!”
流蘇眼眸驟冷,見扶搖大步迎了上去,擋了對方的去路。
她皺着眉頭,看去火光照耀下,大多都是些血氣方剛的男人們,氣的聲音都在顫抖:“你們……你們放肆!“
她高呼的聲音變的尖銳:“你們可知這是何處,這是公主的寝殿,你們怎麼能進來!!”
她說完欲要招呼宮奴,卻被一個粗礦的将軍一巴掌掴倒在地。
“這婊子真是聒噪!”
打人的将軍不屑的瞥了眼捂着臉哭的梨花帶雨的扶搖,嫌棄道:“不就是一個寝宮麼?老子隻要想,帶着脫光了的弟兄進去住幾日都可以!”
他說完擡起雙臂炫耀似的向着身後的将士們吆喝道:“你們說是不是?”
将軍輕浮的話語,立即惹得将士們哄堂大笑。
“劉将軍,僭越了!”
溫潤如玉的嗓音從将軍的身後傳來,釋放着無形的威壓,将前一刻還調戲的壯漢,吓的噤若寒蟬,他還來不及說些奉承話,便被一隻修長的手推開。
來人長發緊束着點金的玉冠,紅纓随風飛揚,玄色貂錦配着刻絲長靴,在搭配着暗紅繡金的腰封,俊美深沉的五官在火光的照耀裡,過于昳麗妖冶。
流蘇卻不吃這套,她擋在扶搖身前,擠兌着拓跋闳的假仁假義:“把人帶進來的是你,現在裝好人的又是你!你虛不虛僞?!”
流蘇的沖撞惹來侍衛的不滿,立即呵斥道:“大膽,一個小小宮奴,敢這麼和殿下說話!”
“原來,你們也知道奴婢是不可以以下犯上的?”
流蘇将“奴婢”二字咬的極重,那将軍聞言,頓覺被冒犯,大為惱火,他正欲大步上前去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卻見一直緊閉的宮門被拉開,阿九一臉病态的站在門前,漠然的視線從他身上打量而過,落在一旁的拓跋闳身上。
“皇姐………”
劍拔虜張的對峙被拓跋闳驚喜的呼喚聲打破,阿九冷眼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皇弟,在他頂着那張虛僞的嘴臉伸出手企圖拉扯自己時,厭惡的往一旁挪了挪。
不怪阿九要躲,隻因拓跋闳每次想到什麼新法子惡心她時,總是這樣的神情。
拓跋闳擡起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果然,見阿九吃一塹長一智不再被他表面裝出來的良善所蒙蔽,随即露出了本來面目,帶擰笑的眉眼緊咬着她的一舉一動。
阿九無視對方臉上那惡心人的神色,走向了扶搖,一臉關切的問道:“疼嗎?“
眼中強忍着淚水,餘光瞥去的将領嘴角還在上揚着,眼角的嘲諷與譏笑似乎在無聲的告訴她,你又能拿我怎樣?
屈辱凝聚心田,扶搖清楚自己卑微的身份,不敢委屈,隻能阖下眼睑道:“奴婢不疼。”
“胡說!”
阿九不嫌棄的用袖子擦拭掉她嘴角的血痕,滿眼難過的說道:“臉都腫了,怎麼會不疼呢?”
扶搖聞言,卻是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的喚了聲公主,竟是落下淚來。
阿九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揮了揮手,一旁的宮奴全都擁了上來,向着将領撲去。
将領心中憤怒,奮力掙紮。
宮奴哪裡是他的對手,拉扯了幾下便被撞倒了一片。
可這樣還不算啊,他惡意的将宮女的衣服撕碎,露出她們雪白的肌膚,在宮女羞憤的尖叫聲裡高呼:“弟兄們快看,白羊,殿裡好多白羊!”
“簡直豈有此理!”
見将軍上揚着嘴角,如此無理,阿九氣的大步上前,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你信不信,隻要我一聲令下,能将你滿門抄斬!”
将軍愕然的與阿九對視,阿九收攏打疼的手掌,揮袖讓剩餘的宮奴上去拿人。
些是被阿九冰冷的話語震懾住,将軍一時忘了反抗,被一擁而上的宮奴死死按住。
阿九讓宮奴掌嘴,打到她心情舒暢為止。
宮奴們戰戰兢兢,看了阿九一眼,又偷瞄着一旁臉色鐵青的拓跋闳。
拓跋闳目光陰沉,宮奴們便不敢動手。
阿九冷眼如錐,掃視了膽怯的宮奴一眼,這一刻才明白,原來有些寬恕換不來感恩,反是助長了他人的氣焰。
密集的雨珠砸向大地,油紙傘停在阿九的頭頂,她吩咐一旁的流蘇:“你去!“
流蘇走進雨幕裡,一腳将怯懦的宮奴踢開。她挽起袖子正要動手,拓跋闳冰冷的聲音卻在這時響了起來:“不過是個粗鄙莽撞的習武之人,皇姐何必與他置氣。”
阿九看向這個一直與她不對付的阿弟,像是看着一個人類最卑劣的殘次品。
是的,拓跋闳與她不合,整個皇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促使他們如此不合的,便是那位郁郁而終的先皇後。
一提起拓跋闳那位死了的生母,阿九就頭疼欲裂。
父皇還是一介布衣的時候,與姜府的千金一見鐘情。
就在二人眉來眼去決定私定終身的那一日,中州轟然倒塌,分裂出大大小小十餘之國。
這些國中又枭雄并起,開啟了相互吞并與被吞并的漫長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