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擔待,能換來什麼呢?
被抛棄,還是被置于死地。
如果良因種不出好的果實,反而會搭上自己的生命,又有幾個人能保持初心不變呢?
世間的聲音都遠去了,都該如以往那些慈悲般,從她的心頭消失無蹤。
前世種種過往在阿九眼前浮現的那一刻,其實無論想與不想,她都沒有勇氣,更沒有能力去做回曾經的那個自己。
“阿弟………”
阿九歪頭看着拓跋闳:“我真為你擔心!”
她說的慢條斯理,聽的人明顯不耐的皺起了眉頭。
“你這将領莽撞的很,看樣子很難控制的住啊!”
拓跋闳覺得阿九有些言之過重,他本意就是想羞辱她。
不過很快,他就有了新的想法!
這年頭,哪有主子不如奴才的。
自古就講一個功高震主,任誰都聽的出來,阿九在暗諷他王不如将。
她在這裡受了氣,譏笑他幾句本來沒什麼問題,不過她不是佛陀嗎?
佛陀若是因一句搬弄是非的話造了殺孽,也不知道心裡好受不好受。
打鬥以流蘇占了上風而結束,膘肥體壯的将軍被踢了個踉跄,一屁股坐在拓跋闳的腳邊。
心懷慈悲的佛,不也是個置人死地的殺人兇手嗎?
拓跋闳神色晦暗,一言不發,将軍狼狽的樣子讓他有了新主意,便當着阿九的面拔出配劍來,懸上将軍的脖頸。
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頓了。
将軍詫異的看向劍指自己的人,難以置信的語不成文。
“殿………殿下………”
面對下屬惶恐的目光,拓跋闳吐出一口濁氣。
“聽到了嗎?”
他說:“公主說我王壓不住将,那将來必有一場腥風血雨!”
“佛陀憂心衆生,你就一定要死。”
将軍向阿九看來,沖她吼道:“你胡說什麼,你胡說什麼!!”
可他等不到阿九的答複了,一旁的扶搖捂着嘴,見拓跋闳手起刀落,砍下了将軍的腦袋。
宮奴們吓的瑟瑟發抖,滑跪在地,拓跋闳慢條斯理的擦拭着劍刃的血迹,詢問阿九:“皇姐這下可滿意?”
阿九往後退了一步,流蘇趕忙上前,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攙扶住。
“公主………”
她先關切的看了阿九一眼,然後對拓跋闳怒目而視:“殺人的是你,與公主有什麼關系?!”
沒關系嗎?
拓跋闳輕笑,他的輕笑惹來流蘇不滿:“你知道公主的身份,還這麼做,是何居心!?”
“身份?”
拓跋闳挑眉,似乎意有所指:“難道佛陀就不會為了天下人犧牲一人嗎?”
阿九沒有說話,可拓跋闳卻顯得極為高興,他想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不止是羞辱她。便又裝模作樣将過錯攬在自己身上。
“若是阿姐實在在意,就當這人是我殺的,與阿姐沒有關系!”
他說完伸手來拉扯阿九。
這次阿九沒有躲,任拓跋闳拉着。
流蘇見拓跋闳笑容可掬的拉着阿九走,氣的直跺腳。
來的将士還沒有退下去的動作,流蘇讓扶搖跟着,自己留下防備。扶搖正要上前,卻見阿九停下來詢問拓跋闳:“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拓跋闳正不知如何開口,見阿九問了,便接過下屬遞過來的油紙傘,撐在阿九的頭頂,做出一副很關心她的樣子道:“阿姐不是病了嗎?”
說着,将手探進自己寬大的袖袍中,獻寶似的掏出一個流黃色的錦盒來。
喜笑道:“我特地尋遍民間,得了這寶物,給阿姐護身之用。”
阿九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錦盒上,沒有言語。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上輩子的阿九自然因為防備沒有收,最後呢?
聽他絮絮叨叨了好一番奪運,成為棄子的紮心話!
失魂落魄之餘還要面對他那張得意洋洋的嘴臉。
如今何故再給自己找罪受,把那腌臜人的嘴臉再看一遍?
如鼓的跳動聲已蓋過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夜雨浥輕塵,将她默然的心緒映到了臉上。
拓跋闳見阿九不言,正要開口說什麼,阿九已先他一步将他手中的錦盒奪了過來。
然後在他愕然的注視下,打開了錦盒,将滿是血紋的玉镯套入了自己的手腕上。
玉镯帶上的瞬間,有金色的氣流順着指尖流溢,被血環一點點吞噬。
随着血玉連環貪婪的吸食,阿九有一種莫名的抽離之感,仿佛靈魂都要被吸食殆盡。
她強迫自己漸冷靜下來,輕瞥了眼拓跋闳呆滞的神色,冷哼着下逐客令:“好了,你可以走了!”
拓跋闳:“…………”
很難形容那種遭心的感覺。
但凡她有一絲拒絕的意思,他便能知無不言的将真相全盤托出,順便愉悅的注視着阿九是如何從一開始的趾高氣揚,變的慌亂無措最後瀕臨絕望的。
可如今,這份本該屬于他的勝利,卻被對方配合着捂了嘴。想說的話說不出口,氣人不成,自己反被氣了個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