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瑤沒有搭理他,她的懷中抱着一面鏡子,鏡子裡放着不久前剛發生過的一幕。
畫面裡,黃昏的屋梁下,是祁清雪身着宮裝偷偷離開的背影。
拓跋闳指着那面鏡子,踉跄的向前快走了幾步,然後目光驚疑的質問阿九:“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九嗤笑:“我這是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
見拓跋闳不答,阿九笑的自信而張狂:“你猜我是怎麼知道你與祁清雪私下見面的?”
當然是紫蘿近日在東宮頻頻碰壁告訴她的。
要不是祁清雪來了東宮,拓跋闳又怎麼會将紫蘿拒之門外呢?
阿九是拓跋闳的政敵,但是女人嘛,總是三句不離情,十句不離愛。
人間的話本子也多是以談情說愛為主。
在紫蘿的心裡,祁清雪這個情敵對她的威脅,可是遠遠大于阿九這個政敵的!
她隻不過是利用了這點,選了與祁清雪身形相似的宮女,讓沅瑤用法力将她行走的背影留在了鏡中。
提起祁清雪,阿九心中便憋着一口氣,十分窩火。
木森沒有殺死她,倒是留着她那條賤命,不遠千裡來皇宮裡興風作浪!
拓跋闳倒退着滑坐在地,他面色因為憤怒而漲紅:“為什麼?為什麼總是弄不死你!!”
“因為你蠢!”
阿九看着他因無計可施而心灰意冷的樣子,慢條斯理的蹲下身來,拉近與他的距離。
“你以為你是誰啊!祁清雪這樣的命定之女會看上你???”
一石驚起千層浪,拓跋闳僵硬的擡起頭來,因震驚而逐漸崩壞的表情看的阿九直想發笑。
“所以………你知道了??”
他艱難的開口,聲音因為難以置信抖成破鑼。
“不然呢?”
阿九一臉無辜,拓跋闳卻不敢相信般抓住了阿九的手腕。他顫抖的手指指着阿九手腕上的血玉連環,質問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為什麼還要帶上它??”
阿九用力将手從他的掌心掙開:“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自不量力嗎??”
她面對的從來不是祁清雪,她面對的是對她棄如敝屣的諸天神佛!
若是注定被剝奪,她強行挽留,便是玉石俱焚。
有些東西注定留不住的,就不要去留,而是想辦法将它轉換為籌碼,去做交換。
“你聽着拓跋闳,血玉連環不是祁清雪逼我帶上的,至于你,更不夠格!”
面對阿九的駁斥,拓跋闳并未惱怒,而是低沉的笑出了聲來。
他低頭笑着,一切對話本該停止的,隔牆有耳的道理,他也比誰都懂。
阿九此次前來,也早就挖好了陷阱,等他跳下去。
可他會怕嗎?他親手将血玉連環送到了她的面前,他親手幫北魏的仇人奪北魏的運,該被父皇知道的遲早都會被父皇知道,該承擔的怒火他遲早也要承擔。
所以他還是開了口:“所以你知道了,你是一個棄子,你知道的,你壓根不是什麼佛陀,就算以前是,以後也不是了!”
他說的暢快又解氣,仿佛把憋在心裡多載的委屈都釋放了出來。
“那你還在我的面前高傲個什麼勁呢???拓跋玖,你和我們這些蝼蟻有什麼區别呢??”
阿九看着拓跋闳洋洋得意的樣子,實在是想不通:“把血玉連環這種奪運之物送到我手上,拓跋闳我要是完了,北魏也得完,你不在乎嗎?”
拓跋闳沒有說話,阿九卻笑了起來:“你以為你能讓祁清雪對你刮目相看,然後芳心暗許??”
她嘲笑着對方的愚蠢:“你哪裡來的自信?“
“我萬萬年的修為和氣運都能被奪,你一個人間的皇子,拿什麼供養她?北魏以後的龍脈嗎?還是拓跋氏的子孫後代!!!“
她的聲音因為用力而飄散出去很遠,惹得有人時不時的将腦袋露出來窺探。
可拓跋闳并不認同她的話,他說:“夠了拓跋玖,你這些歪理可吓不到我!“
激烈的争執随着東宮的大門被人用力踹開才戛然而止。
安公公尖銳的高呼着:“皇上駕到!”
拓跋闳漆黑的眼眸緊盯着阿九,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慌亂,似乎早有預料般:“拓跋玖,你果然在算計我………”
“算計你?拓跋闳,你扪心自問,你說這話對的起父皇的良苦用心嗎?
拓跋闳嘲弄的面容上有一刻的恍惚,任誰都知曉二人不合幾乎到了劍拔虜張的地步,而他又在帝王過分的縱容中有恃無恐,将阿九這個公主完全不放在眼中,暗中多少勢力等着他們反目成仇,好暗中拉攏乘機奪權!
父皇是在擔心他,放不下他,才在得知阿九前往東宮的後一秒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拓跋闳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愧疚。
可這份愧疚,終究是被帝王厲形于色的一腳,給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