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憤怒與苦難不足以摧毀什麼,但是若是所有人的憤怒與苦難呢?都說民為水,君為舟,民可載舟亦可覆舟,這就是臨界點的力量。”
“負面的情緒與仇恨的火焰可以化作無盡的力量,成為那把在誅魔大陣裡負責殺戮的屠刀,這便是束仙陣的形成邏輯!”
慕容宸均皺着眉頭将所有的難題都簡赅化:“這不就惡鬼附身與人嗎?控制着人的身體去做他想做的事。”
阿九搖了搖頭:“不,擁有記憶遠比附身更可怕。”
“當承載了記憶中的一生後,那種強烈的感同身受,會讓你逐漸分不清這究竟是你的人生還是他人的人生,然後被記憶中負面的情緒所影響着走向那條本該與你無關的結局。”
這就是困住顧長莺的力量,終其一生都無法逃脫。
即便這份執念與記憶是本屬于自己,那麼它也将捆着你的靈魂在一個指定的地方永無止境的殺戮下去。
阿九眼中滿是悲憫:“所以束仙陣與誅魔陣是相通的,三百年前那場正魔大戰中死去的修者,他們的靈魂永遠被束縛在那裡,撐着死前的那口惡氣,不停的與魔物厮殺着,也不停的重複經曆着生與死的瞬間,永不停歇。”
所以壓根就沒有傳聞的蕭山,它不過是一坐普通的山丘罷了!
“歸鴻………”
阿九問她:“這些都是木森告訴你的?”
歸鴻慘白的臉上閃過了一抹疲倦,陳述回憶如同再次揭開她鮮血淋漓的傷口,疼痛讓她一時緩不過氣來。她隻能咬着唇,虛弱的點了點頭。
流蘇聽着這如針刺血的真相,仿佛心中的道念也一并破碎了。她像個迷茫的孩子,忍不住詢問阿九:“公主,什麼是正,什麼是邪?”
她入仙門,背靠執正之劍,蕩平天下妖邪,可到頭來卻發現,她所在的仙門,也并不比妖邪光彩。
阿九安慰流蘇:“木森始終是妖邪,他的話也不可全信!”
蕭山雖不是盡職盡責,但這種囚魂摧陣的事,阿九還是難以相信。
可一向聽取阿九判斷的流蘇這一刻卻搖着頭否定了她。
她怎麼可以說服自己同阿九一般,覺得荒缪呢?
她說:“神器認主不是嗎?”
如果蕭仃是神鏡的主人,她就拿不走溯洄流光。
流蘇擡起自己的雙手,不可思議的說道:“可我将它盜出來了,我抱着它逃離蕭山的那一刻,誅魔大陣的結印便在蕭山的上空消失了。慘死的魔魂嚎叫着從枯骨之淵裡爬了出來,向着四面八方逃去。濃濃的黑霧,将青天白日遮蔽,雲層下的人間,瞬間被黑暗籠罩。”
“流蘇………你…………”
阿九看着流蘇哭笑不得的臉,斥責的話卡在嗓子裡,如吞刀片那般疼。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有多少百姓喪生在魔族的爪牙之下?”
一旁的慕容宸均拍桌而起,對着流蘇呵道:“修了一陣子的道,連你祖宗是誰都忘了是吧?!”
阿九閉上了眼,唯一一次沒有站在流蘇的身邊。
流蘇本該知錯的,可她此刻卻表現的極為固執,連甩鍋的事都抛諸腦後了:“溯洄流光鏡不是蕭山的,我物歸原主有什麼錯?”
她看着慕容宸均:“你怎麼不去怪蕭仃?怪他用溯洄流光布下誅魔大陣?”
“可他如果不布下誅魔大陣,人間如今是什麼樣子,你能想象的到嗎?妖孽橫行,民不聊生,人類就像蝼蟻一般,任它們殺戮欺淩。”
阿九冷靜的分析道:“蕭仃為人間帶來了三百年的和平。”
“多稀奇啊!“
一旁的歸鴻聞言,立即笑出了聲,她面容逐漸猙獰,氣憤的吼聲差點刺穿阿九的耳膜:“如此說來,那些個被獻祭在束仙陣的人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