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剛發出這條消息沒多久,黃少天的語音通話就打了過來。
這也太快了吧!
方淺登時清空了雜念,瞬間從床上直起身子,沒有立即按下接通鍵,而是爬下床後,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陽台,這才接通了通話。
“喂喂,聽得見嗎?”
黃少天的聲音透過電話略微顯得有些失真,但還是聽的出來,的确是他。
方淺仰起頭。
晚上九點的生活區很安靜,從她們寝室的陽台向外望,可以看到郁郁蔥蔥的樹木,枝桠在夜風的吹拂下婆娑作響,她透過樹葉的罅隙看夜幕中稀疏的星光。
她回答說:“聽得見。”
“阿淺最近是心情不好嗎?”黃少天的聲音聽起來還是一如既往地活潑,卻在平常的口吻中摻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煩惱憋在心裡不說出來的話會悶壞的,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嗯,就把我當成樹洞!放心吧,我絕對絕對不會和别人洩露的!”
他信誓旦旦地承諾着。
興許是這時候的氛圍正好,方淺竟然覺得黃少天的語氣聽起來分外溫柔。
“嗯,發生了一些事情。”她說着,把身體靠在欄杆上,有些出神地盯着一處。
“我可以知道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啦……”方淺垂下眼,卻沒有直接說明,而是問道,“黃少有過那種和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感覺嗎?嗯,就是,打個比方,其他人都很快樂地在玩,而隻有自己因為在學習所以每天都很忙的感覺。”
“哇,聽起來很像好學生才會有的煩惱。”黃少天開了個玩笑,接着很快道,“雖然我從來沒有因為學習和别人格格不入過,但是你說的這種感覺嘛,我覺得我偶爾還是有過的。”
方淺聞言有些好奇:“比如說……?”
“像是過年的時候啊,哎呀,說到這個就不得不吐槽聯盟了,你說過年期間,假期怎麼隻有七天?要是碰上客場作戰,為了趕比賽,還得再縮減。聯盟這個假期太短了,搞的我們好早就被叫回俱樂部,要知道其他人都還在過年呢!我們卻隻能呆在訓練室訓練。而且最過分的是什麼?是那段時間,我們俱樂部連食堂阿姨都沒上班,隻開了幾個窗口,菜色都少了好多,真是氣死人了!”
黃少天絮絮叨叨地說着,他回憶起這麼多年來的春節,隻覺得自己自從出道後就沒過過一個好年。
“今年過年的時候,大家訓練的時候都沒什麼激情,隊長還想着帶我們出門吃頓飯,玩一玩,調整調整心情。好嘛,結果因為過年,好多店鋪都沒開業。最後我們隻能到樓下的超市買了點東西,自己在俱樂部煮了頓火鍋吃。大家一起痛快地玩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狀态就又回來了。”
他最後總結道:“所以說,有這種感覺其實很正常,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志同道合的夥伴!就像我和戰隊其他人一樣,雖然他們有時候挺煩的,但大家一起訓練的話,就不覺得訓練很辛苦了。”
不,黃少,唯獨你沒有資格說其他人煩。
方淺默默地在心裡吐槽了一番,但很明智地沒有說出口。
不過……
志同道合的夥伴啊。
“要是沒有志同道合的夥伴該怎麼辦呢?”她問。
顯而易見,寝室裡的其他人沒有辦法成為她考研路上的夥伴。就算是選擇了考公的寝室長,也是早就定好了培訓機構,和她不是一路人。
所以方淺有時候也在想,是不是不應該獨自一人考研,或許報個班會比較好?
不過現在考慮這個顯然已經太晚了,想太多隻會徒增後悔,故而她沒有經常去想,而是努力把注意力都投入到學習之中。
“沒有志同道合的夥伴的話,不如對半砍一下如何?”
方淺沒有聽懂:“什麼?”
“志同道合的夥伴,去掉定語的話——嘶,話說這個是叫定語吧,總之,去掉前面的修飾,你看它變成了什麼?”
“……夥伴?”
“Bingo!就是夥伴!”黃少天似乎在電話的另一端打了個響指,連這邊的方淺都能模模糊糊聽到一聲響,“志同道合的夥伴找不到,普通的夥伴還是很多的嘛!比如我呀,隊長呀,還有我們戰隊的其他人,大家都可以當你的夥伴嘛!雖然沒有辦法和你一起奮鬥,但是我們可以當你的啦啦隊呀?”
這樣說着,黃少天輕快的聲音頓了頓,緩聲道:“阿淺,一個人走在路上很累的,偶爾停下來休息一下,看看周圍的人,除了我們,一定還有其他人也在關心你。”
“不要把别人對你的關心當做壓力,适當地依賴對方,或許效果會不錯哦!”
方淺怔怔地看着夜幕。
忽然,她察覺到了什麼,飛快地轉頭。
隻見原先被她拉的嚴嚴實實的窗簾微微晃動,從邊角處透出一縷寝室裡燈光,在她所處的這個漆黑一片的陽台,顯得那樣奪目而耀眼。
陽台的門被她關的很緊,很顯然,這不是風能吹動的。
方淺猜到是誰了。
她沒忍住勾起唇角,這是她這段時間展露出來的,第一個發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