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其實不強悍,不喜歡負責,覺得做夠了也就這樣,還愛記仇。
遊行低頭,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容傾刹然把屋頂幻作了一片廣袤的星空。
天空繁星點點,遠處似乎還有明亮而絢爛的煙火綻放。無形之中,容傾看向遊行的方向時,似乎望見了他眼中同樣清澈而明媚的光。容傾心生一股巨大的漣漪,他眼神變得溫柔而動人,如此專注凝視。當那般熱烈的目光被遊行捕捉到時,遊行聽容傾喃喃說:“阿行,是我見過最好最溫柔的人。”
遊行好笑,忽然回了句:“其實,那隻是你認為,别人不認為。”
容傾難得從他嘴裡瞧一句真心實在的話呀。他特别感慨,忍不住道:“人類,你管他做什麼,他們,配你管嗎?”他就差馬上說出那一句,“你隻要回頭看看我。”
語氣有些焦急,但遊行莫名覺得容傾卑微,可能是他想錯了。
遊行曉得,神界梵天,未必會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天使長們有多憐惜。
甚至于,當容傾被污蔑與他有染,梵天某種程度上,仍然把維護神界使命的容傾看作是工具的意思。
他不喜歡父親的光明面。
這個梵天,虛僞而垃圾。
居然,還膽敢說,是他的父親。
呸!
遊行極其厭惡休妻的梵天光明面。
因為他出生時,這個人,曾經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一體同源,越光明,越黑暗。
但最後,也分不清到底誰是魔鬼。
遊行很分得清楚容傾要什麼,無非就是跟随他走……
他歎氣,忽而想到舒遇,他又說,“明天陪我去公墓給舒夏洛還有遊痕上個香吧……就怎麼說呢,阿傾……舒夏洛跟遊痕,是能夠救回來的。”
“我沒有放棄過。”
遊行看容傾垂眸的眼神,他忽然明白,當他放棄的瞬間,容傾的地獄就開始了。
或許是見過這個人,曾經有多麼……高傲冷漠。
遊行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他心機嗎?
有。
他肆無忌憚将純白的天使拖入深淵,染上黑暗的顔色。
他堕落嗎?
是。
他脾氣不好嗎?
也對。
他是不是人人喊打的大惡魔?
也是。
他是不是遊行?
還是。
終歸他在人間,得到了很多東西。
總是向内看,啥都不對勁。
如果向外看,他曾經期望的東西一直都活生生地跟在他身邊。
遊行歎了口氣,“我跟你之間,隔閡沒有消除。”
容傾擡眸,眼神如深似海,深邃無比,又深沉地歎氣,“我知道,所以,我做好準備了。”
他手碰上遊行的心髒,手感受着遊行緩慢平穩的心跳。
容傾突然兇惡地道了句:“你人都是我的,我怎麼會放你走?”
“你還是跟我,在一起,”容傾擲地有聲,“跟我在一起,會比較好。”
遊行莫名看向他,眼神就好像在說這不是闆上釘釘嗎?
“還有你不能解決的事?”遊行發問。
容傾哪能想到遊行會說這個。
他印象中的遊行,脾氣性格雷厲風行,人來殺人,神來殺神,不高興了,一刀就弄死得了。
他語氣斷斷續續,“你、你……不是該你去解決那個惡魔S的問題嗎?你、你、你什麼也不做?”
遊行點頭,“對啊,他什麼時候現身我弄死他就得了。”
“我的驚雨刀無神不斬,隻有我不想斬。”遊行愕然發現……容傾會偷懶???
這個認知讓他一個激靈,他不好意思戳穿容傾那點小心思,他可能也在規劃别的事。
遊行仰頭歎氣,“你們都是存心的。”
雲城的好友季舟槿早就來電話,問遊行什麼時候去聚會。
湛海市是遊行待着最舒服的地方,他才不想離開。
遊行佝偻脊背,表情非常喪氣,苦笑着說:“我這一生的勞碌命,人,為什麼……要……工作?”
容傾:“……”
遊行覺得自己四處都是債,一會兒是誰殺了自己了,一會兒是惡魔S啦,一會兒又是七大姑八大姨啦,一會兒又是天上掉下個柳重光。
冥冥之中,很多事都應驗了。
但世界,真的要變成千裡冰封,荒無人煙之地嗎?
如此寂寥而璀璨的星空。
遊行呆呆凝視。
冬夜的寂冷非常不讨人喜歡。
當他轉頭撞見容傾認真看他的眼神……
遊行湊過去,眉頭皺起,神色呆呆問:“有沒有人誇過你,你睫毛真的好長?”
纖長的眼睫在容傾臉上投下淡淡的暗影,遊行在此間看到他琉璃目一般的眼眸。
如星如月。
他歎息,又聽得容傾說:“有啊。”
“who?”
“你,騙我去打耳洞,你自己又不戴。”
兩個人目光又對上。
太默契了。
這讓遊行心軟軟的,幾乎是下意識就說:“我故意的。”
容傾神色不耐,渾身緊繃,又哦了聲:“我喜歡。”
空氣是這麼安靜。
歲月,是這麼安甯。
總有人,那麼登對。
暗夜星辰。
大抵,有一種叫做我懂你的無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