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油鹽不進,沈晏珠轉過身去端正坐好,不再理會他。
此時,唐夢筱邁步進入學堂。她一進門,幾名貴女同窗便圍了上去,笑着道賀。
“筱筱,恭賀你今次旬試得了甲等。”
“且是甲級學堂所有人中的甲等哦。”
唐夢筱淡淡一笑:“隻是甲等第二,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沈晏珠角落裡聽着,不由目露驚訝,都第二了還不值得驕傲啊?
她又看了看身邊的蕭沉,他正百無聊賴地甩着腰間的一根墜子玩,忍不住搖了搖頭。
人與人之間的鴻溝比山高,比海深。
“第一是誰啊?該不會又是隔壁廣業堂的那位吧?”段琳琅忽然問起。
王似然連忙給段琳琅使了個眼色,段琳琅立刻閉了嘴。
唐夢筱不在意地笑笑:“還是範绮雲沒錯,她向來穩居第一的。”
“對了,範嘉年呢?怎沒見着她?”
已接近授課時辰,衆人這才想起,此時竟還未見到範嘉年的身影。
“會不會是去給自家姐妹道喜去了?”
“說不定是不敢來了,昨日你沒看見……”
同窗們小聲議論起來。
沈晏珠卻知道,範嘉年此刻正躺在藥署裡上藥呢。
今日出門前,茉莉擔心沈晏珠在書院裡再遇險,在她袖子裡藏了一個小小機關,機關裡是一小袋粉末,遇着危險可以用粉末奇襲敵人。
沒成想,剛出門沒多久就用上了,範嘉年拉住她的去路,對着她口出惡言推推搡搡,甚至意欲對她動手。她發動機關,粉末噴了她滿臉。
拒茉莉所言,那藥粉有輕微毒性,沾一點點無礙,接觸過量便會引起皮膚奇癢無比。
就讓範嘉年好好地在藥署裡頭止止癢吧。
授課的博士進來授課了,衆人回到席位坐好。沈晏珠擡頭看了一圈,好奇地問蕭沉:“為何還少了一人?”
蕭沉眼皮一掀,剛要張嘴回答。有一個聲音低聲搶答道:“楊學尹啊!被楊太尉罰了廷杖,現下仍在京中養傷呢。”
“陸朝?”沈晏珠看着前面轉過頭來的少年,奇道,“你何時來的?”
“什麼?”陸朝驚怒,“沈小姐竟未發現我?”
見他滿臉受傷的神情,沈晏珠頗為尴尬地笑道:“我……我讀書太認真了吧。”
這話逗得蕭沉“噗嗤”笑出來。
沈晏珠警告般地瞪了他一眼。轉頭問陸朝道:“楊太尉為何要罰楊學尹啊?”
陸朝對着蕭沉拱了拱下巴:“因為他咯。”
沈晏珠恍然,上回射藝課上楊學尹對着蕭沉放冷箭來着。
“想不到楊太尉竟是如此剛正不阿之人。”
陸朝不屑:“什麼剛正不阿,不過形勢所迫。此次不僅書院取消他的旬試資格,讓他沒有排名和積分,連皇上亦不知從何處聽說了他對蕭沉放箭一事,将楊太尉好生訓斥了一頓。太尉回府當晚就打了楊學尹三十大闆,皮都打開花了!”
沈晏珠心頭一跳,心虛地垂下了眼。
皇舅舅……該不會是聽外祖母說的吧?
不過皇舅舅似乎真的對蕭氏一脈頗為寵愛,哪怕是虛驚一場,也要給蕭家一個交代。
她又轉頭看了看蕭沉,他對皇上的寵信是何種态度呢?應當是忠誠感恩的吧?不然前世的最後,又怎會騎着馬沖進來護駕呢?
到底該如何才能讓他不再頹靡下去呢?
“沈嬌!”
一聲怒喝打斷了沈晏珠的思路,她猛地回神,見衆人目光皆在她身上。
“站起來!”博士黑着臉沉聲問,“蕭沉的臉比我講的課更令你滿意嗎?”
“哈哈哈哈……”
衆人哄堂大笑。
沈晏珠恨不得原地消失掉。
她紅着臉,縮着脖子,頭快埋到胸口裡。
“你站到廊下去聽!”
“哦……”
沈晏珠不情不願地拿着書往外走,走之前偷偷瞥了一眼隔壁桌的蕭沉,發現他正彎着唇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呢!偷看又被抓包,沈晏珠一怔,忙低着頭逃也似的出了門。
她站在廊下,拿着書認真聽博士講解。聽着聽着,眼皮子開始打起架來。四月暖風吹在身上十分惬意,她靠着牆,耳邊是博士的助眠聲,竟就這樣睡了過去!
“沈嬌!”
“啊?啊?”
又是熟悉的怒喝,比頭腦更顯清醒的,是她的危機感。聽見自己的名字,她趕緊擡頭挺胸站好。但她的眼睛仍是朦胧的,帶着剛睡醒的惺忪。
博士恨鐵不成鋼:“下課了!”
“啊?哦……博士慢走……”她懵懵地鞠躬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