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雕欄玉砌的回廊，跨上旋轉的玉石階梯，四層高處視野豁然開朗，侍衛推開一間名為‘運來’的雅間，臨走前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語氣輕佻：“若道友興緻昂揚，也可讓你的寵奴下場玩上一場。”

司空夜行并未動怒，神色一如既往冷淡，不同于常見的粗布短衣或廉價綢衫，他一身緞面錦衣，低調中透着不凡，一個世家小姐的烏奴如此裝束落在外人眼裡，自然多了幾分難以揣測的意味。

林長樂冷哼一聲，對方那不懷好意的猥瑣心思她豈會不知。

待房門關上，兩人才開始打量房間布局，包房内陳設精美，處處透着奢華之氣，金楠木雕的門把手，虎皮墊青瑤瓷，無一不是價值連城之物。

司空夜行信步走到窗台，輕撩起一層細膩的簾幔，觸手輕柔滑膩，紗幔通透如無物，他眉頭微挑：“蛟靈紗。”

林長樂啧啧稱奇：“蛟靈紗？千金一尺，世間難求，居然被他們拿來做窗簾，春水樓還真是揮金如土。”

放眼望去，圓樓中央是一片寬敞的比武場，用特殊石材鋪設，四周按層分布不同的觀衆席位，樓共五層，隻有第四和第五層隔間挂了這蛟靈紗，外人無法窺探，但裡面的客人卻能将外面盡收眼底。

她環顧一圈，第三層是開放包廂，卻也裝點豪華；第二層則是寬闊的看台，供尋常人站位觀賽，修士武鬥，離得太近反而難以觀看全局，看來這春水樓的座次劃分相當有門道。”

此時，二樓的回廊已站滿修士，有人閑聊，有人低聲議論下注事宜。

林長樂眼神一掃，笑了笑：“這些人非富即強。”

“皆是道修。”司空夜行道。

“那這春水樓背後的勢力不簡單。”

司空夜行聞言，擡手布下隔音結界，這時，嗷嗚從林長樂腰間的袋子裡猛地竄出，幾步跳上桌，将擺盤點心掃入懷中狼吞虎咽，林長樂好氣又好笑：“嗷嗚，你也不怕這些東西有毒？”

司空夜行淡然道：“普通毒對它無效。”嗷嗚擡起頭，含糊嗚嗚了兩聲，像是在附和主人的話。

屋内一側牆壁貼着兩張公告，一張是今日參賽修士的簡介，另一張則列出了比試規則：武鬥台賽禁用法寶符篆，無需簽生死契，認輸可退場，勝者進入下一輪。

而挑戰賽需簽生死契，武鬥台賽勝者須接受同境或低境者挑戰，最終赢家獲得所有累加的賭金，還有春水樓同額彩頭。

嗷嗚心滿意足地吃完點心，跳到林長樂胸前窩了起來，還伸出爪子輕拍她，這是繼續求食的小動作，林長樂失笑，摸了摸它的小腦袋：“你這小肚皮到底能裝多少。”

外面人越來越多，樓内已是一片喧鬧景象，第二層包房也座無虛席，看台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一聲清脆悠長的鐘鳴響徹全場，喧嚣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中央武鬥場上，忽然閃現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身着華麗長袍，面帶笑容，他聲音洪亮地宣布：“各位，今日是道修5境單人武鬥，共八人四組。”

話音剛落，四周修士便發出興奮的呼喊聲：“哦哦～”場内氣氛頓時攀上新高。

林長樂靜靜觀察，心裡卻不以為然：“這樣的武鬥，更像是仙門的消遣玩樂。”

司空夜行忽然開口：“這裡的道修，或者說整個錦雲仙都的道修境修士，數量都出奇地多。”

林長樂皺眉，低頭翻看桌上關于今日比試者的信息：“多到用來下注武鬥，的确有些怪異。”

司空夜行目光注視着比武場人群的流動，又道：“這些道修的仙元似乎有些不對勁。”

“哪裡不對？”

“不知。”

此時，兩名修士從武鬥場兩側登場，站在壹号字，是一位身着綢衫的青年，面容清秀，而站在貳号字中的則是一名短打粗布衫的壯漢，刀疤縱橫的面孔略顯猙獰，他身材魁梧，肌肉虬結，看上去力大無窮。

胖男人張開兩臂指向兩人，聲音洪亮：“押壹，或者押貳，開始下注，武鬥台賽賠率一比一。”

四周随即響起議論聲，修士們熱烈地交頭接耳，或三五成群商讨，或直接下定決心投注。

嗷嗚從衣襟裡探出小腦袋，伸出短爪往壹字圈裡推了幾枚籌碼。

林長樂笑問：“你知道他倆誰會赢嗎？”

司空夜行斜睨一眼：“它是看誰好看就押誰。”

嗷嗚聞言，縮回小爪子，委屈地低頭輕咬着自己柔軟的毛發，林長樂被逗樂，笑道：“這法子簡單。”

“各位，買定離手。”胖男人高聲宣布，同時手臂一揮，鬥場四周升起靈力結界，将武鬥場與外界隔開。

兩名修士各自亮出兵刃，短短一瞬，刀劍靈光交織，場上頓時刀風劍影，殺氣騰騰，兩人你來我往，已過百招，靈力碰撞引得火星四濺。

周圍的喧鬧聲越來越大，喝彩與叫喊此起彼伏。

林長樂目不轉睛地看着場中，低聲問：“哥哥可看出端倪？”

司空夜行淡然道：“仙元不穩，外強中幹。”

“仙元不穩？那又如何能提升修為至此？”林長樂不解。

“丹藥亦或秘法。”

就在此時，刀疤男一刀劈開對手防禦，将綢衫青年斬翻在地，赢下首場。

下一刻，押注在壹号法陣的籌碼瞬間被吸走，消失得無影無蹤，嗷嗚懊惱地低頭，用短爪捂住眼睛，不願再看。

林長樂忍不住笑着摸它的頭：“看吧，好看的都不太扛揍。”

嗷嗚轉頭瞅向司空夜行，圓溜溜的眼珠賊亮。

林長樂頓了下，戳戳它的小腦門小聲哼哼道：“……哥哥除外。”

司空夜行聞言，食指微動，嗷嗚立刻被一道靈力彈飛出去，在桌腿上翻了好幾個跟鬥，尾巴一甩一甩，抗議不滿。

幾輪過後，嗷嗚就沒有一次壓對過，林長樂扶額。

胖男人再次現身場中央，朗聲道：“各位，最後一場挑戰賽，哪位道友有興趣挑戰勝者？當前彩頭累計四萬兩，加上春水樓同額賠付，赢者可獨攬八萬兩仙錠。”

人群中頓時炸開鍋，底層修士們忘卻生死，議論紛紛，躍躍欲試。

“挑戰賽将在半柱香後開始。”胖男人說罷，身影一閃，再次消失。

林長樂看着二層喧鬧的看台，眼中露出幾分好奇：“哥哥，不如我們下去逛逛？”

二層的圓形走廊寬敞明亮，卻已被熙攘的人群擠得水洩不通，修士們三五成群，有的閑聊，有的争論下注，一片喧嚣嘈雜。

林長樂看着這擁擠的人群正猶豫，周身忽然泛起一層靈光将她罩住，隔離了人群推攘，林長樂微一怔，擡頭沖司空夜行眯眼一笑，對方卻沒看她一眼，于是她擡手一把牽住司空夜行的手，司空夜行似乎已習慣了她這舉動，隻帶着她在人群中慢慢穿行。

耳邊盡是紛亂的議論聲，走出一段，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嬌笑，随即有人拍了拍林長樂的肩膀。

她回頭一看，隻見妩媚動人的女子柔聲笑道：“這位小友是初來吧？奴家可是這春水樓的萬事通，要不要帶奴家到樓上坐坐？”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