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渺是一個很負責的人,就算發現奚吾身上的怪異之處,他也不動聲色地等到結束了一天的教學才去解決這個問題。
當然,因為奚吾并不是他的弟子,他也不會越過奚風遠對其進行詢問。
夜很深了,聞人渺推開奚風遠書房的大門,後者筆杆往對面斜斜一點,示意他自己找個位置坐算了。
畫畫呢,沒時間招待。
聞人渺坐下來,從昨晚的事情開始說:“除了那個魔族,我們也發現了另一道淺淡的魔族氣息。”
沒聽說這事啊,不是隻抓了個魔族麼,奚風遠很意外:“抓不到?”
都察覺出氣息了,燈燈也在現場,居然還把人放跑了?
是身敗名裂局啊!
“莫仙君讓我們算了。”聞人渺抿着唇,不太高興,他是希望追查到底的,魔族也許會出好人,但藏頭露尾的魔族出好人不太可能。
“那你去找他算賬啊,”奚風遠納罕,這事找他沒理由吧,他哪裡管得了燈燈要做什麼,“你還是戒律堂副堂主,他不讓你查你就不查?”
燈燈不讓你查,你查不查?你死都要查啊!因為歸根究底,他和你平級,根本就管不到你頭上!
理論上是這樣的,實際上嘛,聞人渺回憶:“他簽了你的名字,使用劍首的權利命令我們到此為止。”
當時陳繪表情就挺難看,但到底沒說什麼反對的話,一甩袖子就走了。
奚風遠抓筆的手一抖,好懸沒毀了一副畫:“我自己都沒用過這個……”
奚風遠當了五年劍首,從來沒用過歸一宗“劍首高于一切”的權利,兢兢業業做個吉祥物,到頭來好處全讓莫等摘了。
真是意難平。
“我撤銷掉?”奚風遠試探道,“然後你去揍他一頓解解氣,該查就查,該抓就抓,我絕無二話。”
“我沒有生氣,”聞人渺垂眸,“我隻是想不明白。”
這麼多年,他和莫等雖然并不熟悉,但在對抗魔族上,他們始終是統一戰線的,莫等也從來沒有偏袒過任何一個魔族。
他不認為,也不願意懷疑莫等會做出背叛人族的事。
莫等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會和他說清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奚風遠承諾道,“給宗門一個交代。”
“好,”聞人渺也相信他,于是道,“第二件事。”
還有事啊?!
奚風遠的手再一抖,生怕他說出什麼更吓人的,連忙放下筆,事不過三,聞人渺再吓一次,他的寶貝畫真的在劫難逃了。
“你說。”奚風遠努力平複心情。
聞人渺閉上眼,在腦海中描摹奚吾今夜的一舉一動:“你的徒弟,奚吾,變了很多。”
他細細說了奚吾的表現,着重強調昨夜在鎖妖塔遇見時她的心虛,與今夜突飛猛進後的恍然。
他在懷疑她,毫不掩飾。
“你懷疑燈燈在保護她,或者說,保護那個魔族,”奚風遠一針見血地點出聞人渺的懷疑,“好吧。”
奚風遠笑笑,開始忽悠他:“但是萬一呢,萬一奚吾隻是單純的開竅了?”
聞人渺神色複雜,也不知道信了幾成,他回頭深深地望了眼奚風遠,似乎想看透這人的想法與立場,最後無功而返。
聞人渺離開了,奚風遠歎了口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奚吾在歸一宗的禁地都能被控制着走到鎖妖塔,這種法術,顯然是魔尊一脈相承的,魔尊沒有逃出來,這點聞人渺最清楚不過。
那就隻剩下兩種可能了,一是燈燈說的那個小魔君,昏迷後靈魂離體被母親吸引到了歸一宗;二是元寶說的魔尊的兒子,在幾個渡劫的眼皮子底下混進了鎖妖塔。
既然是燈燈保的人,奚風遠更傾向于前者,不然會顯得他們幾個渡劫很沒用。
思及此,奚風遠給莫等打了個問号過去。
莫等回了一句:看好戲。
你是看好戲了,奚風遠冷笑,爛攤子不還得我來收拾!
壞事一點不沾,成功的果實全讓你摸了,可給你能的,奚風遠暗自指責,等我和女神暧昧你也替我爬床算了!
他越想越氣,目光卻在觸及畫上之人時陡然柔和下來,奚風遠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觸碰上繪出的黑發與金瞳。
“老師……”
另一邊,聞人渺在門外站定,他倒不是在糾結莫等和奚風遠隐瞞的事,他隻是在回憶那幅畫。
好奇怪,畫中人,怎麼莫名熟悉?
要不要問一下奚風遠?他掏出玻璃紙踟蹰片刻,也沒打開對話框,但他不發不代表奚風遠不甩事過來——
“待會去沈清卿那邊嗎?去的話幫我問元寶今晚回家不?回的話順便把她送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