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遭隊友抛棄的隊長大人并不驚慌。
她擱天上飛的時候可看得清清楚楚,這一片不算大,陣法再深奧在這小地方還能玩出花來不成?
不能的啦,十平米的地再怎麼努力也建不出一千平豪宅的啦。
隻要她走得夠快,就能用腳把這一片都踏平!
奚緣給自己鼓勁,她也不着急呼喚隊友,而是閉上眼睛,順着心的方向走,修煉不就是修心的一部分,隻要順着心……
就能“哐”一聲撞透明結界上。
奚緣捂着受傷的腦門,甚至沒理由指責為什麼是透明的,因為她根本也沒看。
倒是身後傳來很輕的笑聲。
奚緣步伐一頓,微微招手,在她周圍繞圈的龍泉鳴便應勢而動,刺向聲音來源。
“噗嗤——”
中了,奚緣回頭,和捂住胸口的黑衣人對視。
她面上噙着狐狸般狡黠的笑,那是對對方這麼容易上當的嘲諷……當然她不會承認撞上去這事不在預料之中。
對方面上也噙着笑,那是長輩被壞心眼小輩捉弄的無奈和縱容。
那黑衣人面色蒼白,雖然有幾分姿色,卻并不和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感覺都沒長一個地方去,極大地破壞了身體的美感,奚緣看了隻想說光鍛煉身體沒有用的,要不咱們把臉整一下吧。
奚緣在心裡胡說八道,實際上卻沒見過他,起碼這輩子沒見過,不知道這人為什麼笑得這麼詭異,跟神經病一樣,說不定就是他把衛予安耍了一把?
奚緣招手,龍泉鳴雀躍地回到主人身邊。
連中兩劍,黑衣人本該氣絕身亡,但他站在那裡,氣定神閑地捂住洞穿的傷口。
奚緣看着他,氣氛有些冷凝。
中了兩劍還沒事人一樣,這是什麼樣的精神啊!是演得太好,還是僞裝了修為?
奚緣覺得不太妙。
她的直覺一向精準,在司徒家時這人還是元嬰修為,踩着劍禦風飛行時他也沒有任何不對,這本來該是穩操勝券的一戰。
但是此刻,奚緣注視着眼前人,越發覺得違和,這違和在他第一次中劍時還未出現,他好像剛剛還是他,卻又在奚緣沒看到的某一刻被鲸吞蠶食,一點點地變成了另一個存在。
從上面跳下來的時候,就被人替換了嗎?但龍泉鳴貫穿的痕迹那麼真實,她都能透過身體看到他身後的景色。
非常不妙,感覺要出事了,奚緣不動聲色地探查環境,決定一有不對立刻就跑。
事情總是往壞的方向發展,黑衣人捂住胸口的手一滞,而後手指猛地紮進肉裡,在奚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如同扯掉蛇蛻般,撕扯開身上那層皮。
那聲音就像布帛撕裂聲,無端讓人頭皮發麻。
聲音停得很快,蒼白的皮連同黑色鬥篷一起落到地上,奚緣分心掃了一眼,發現剝得極好,沒有一絲血肉殘留。
奚緣吸了口氣,黏膩的,甜腥的空氣充滿她的鼻腔。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那皮子已經有中上之姿,與他一比,又是多麼的庸俗。
這是一個鬼魅一般蒼白、陰郁的男人,他也穿着一身黑衣,在月色下華貴到反光,很遺憾的是,奚緣還是不認識這張臉。
那他露出那副表情幹嘛,跟她攀親戚嗎?
奚緣小聲嘀咕兩句,也不戀戰,拔腿就跑。
她是不認識這人啦!但這氣場她還是認得出來的!那皮一剝,氣勢節節攀升,最後停在了奚緣本該感受不到的高度,帶着若有若無的威壓。
好消息是奚緣在别人身上體會過這種程度的威壓,能判斷對方的修為。
壞消息是那個人是她師父。
也就是說這是個渡劫!
救命啊!微服私訪的奚當家被隐姓埋名的殺手刺殺啦!
金玉滿堂你們人呢!援兵又在哪!救駕救駕!
“殺手”又笑了一聲,這次是不帶惡意的笑,也是,碾死一隻螞蟻的人,也不會有什麼惡意。
奚緣對這種人還蠻了解的,因為她曾經也當過這種生殺予奪的存在……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虎落平陽被犬欺啦!
要被做掉了嗎?
奚緣還是打算再掙紮一下,她試圖往城裡跑,城裡人多些,說不定有個路過的渡劫呢?
概率很小的,但是萬一呢,奚緣跑了兩步,又猛地停住腳步,她回頭誠懇地對黑衣人說:“你好。”
黑衣人:?
他有些好笑,掐訣的手一停:“怎麼,要死個明白?”
“我還想再掙紮一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到臨頭的奚緣格外誠實,她說,“你能解一下這個陣法嗎,說不定我能跑掉呢?”
“嗯……”黑衣人搖搖頭,“不能,這不是我做的。”